“這次回來，不走了嗎？”

“先呆一個月再說吧。我住我外婆家，你可以過去找我。”

許漾點點頭。

還是下午五點。阿琛抬起頭來，看到夕陽，他眯著眼站在街上。想起外婆可能還在家裡等他一起吃晚飯，所以快步朝家裡走去。

“阿琛，你舅媽剛才來過了？”外婆從廚房裡端菜出來。“她來要錢。”

“什麼錢？”阿琛從外婆手裡接過菜盤子。拉開椅子坐下。

“就是你媽當年欠的兩萬塊錢。”外婆小聲地說道。

阿琛沉默了幾秒，說：“外婆，你告訴舅媽，錢我會儘快還他的。”

“唉。你才多大啊，哪來那麼多錢啊。”

“外婆，您就彆擔心了。我現在不是在賺錢了嗎。我們那個老板人不錯，這不這次還放我一個月假呢。吃飯吧，啊。”阿琛笑著說、

“外婆知道你懂事。”外婆歎了一口氣，“唉，都是你媽造的孽啊。要不是……”

“好了，外婆。咱不提這些了啊。吃飯吃飯。”阿琛往自己嘴裡塞了一豆腐，“真好吃啊。”

外婆沒有再說什麼。

這三年，阿琛一直在逃避自己去麵對媽媽的那件事。他是真的害怕。害怕知道事情的細節。害怕聽到彆人對於這件事的任何評價。在外麵的三年，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所以他以為是真的過去了。可是回到這裡，他才發現，存在過的永遠無法消失。

舅媽會來要錢。外婆會提起那些往事。他不敢去許漾家裡，也是因為害怕許漾媽媽說出什麼讓自己尷尬的話來。

阿琛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怯懦過。

三年前，他的媽媽殺了人，殺了她的情夫。然後自己自殺。那個情夫就是自己的好兄弟森陽的舅舅。這是多麼荒唐的一件事。在這個小城市裡被傳得沸沸揚揚。阿琛永遠也忘不了自己被警察帶到醫院時的那一幕。他的媽媽，他漂亮的年輕的總是溫婉地笑著的媽媽已經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裡，她永遠地離開了世界，離開了他。那時候的楊立琛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以為媽媽是出了車禍。他流下了一行淚。出去的時候看到兩個女人蹲在兩個門口撕心裂肺地在哭喊。其中一個是森陽的媽媽。

他看著她們。森陽的媽媽突然看到了他，然後就朝他罵過來。

“都是你媽這個狐狸精害的！害人精啊！”

“她自己命賤乾嘛要拉上彆人啊……”

“我咒你們全家都死光光啊！”

“害人精！騷貨！”

“活該她早死了男人……”

“……”

他聽到她一直在罵。聽了很久才意識到她在罵自己。

他被警察拉到了一邊，然後那個警察告訴他事情的緣由。他問他：“你爸爸呢？”

“死了。很多年了。”他漠然地回答。

他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世界就塌了。自己還有什麼呢。好像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