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出於本能還是因為心裡泛起的驚恐,淚囊酸澀,眼淚逐漸洶湧而來,我的胸腔不停地作嘔。最終。淚水奪眶而出,而我感覺到自己已經雙頰彤紅,滾燙異常。雙眼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臉,卻在他眼眸狠戾光芒出現的那一霎,我的腦海頓時閃過一絲清明。
他的手指雖然掐我掐得很緊,但是猶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想必是剛剛清醒過來的緣故。可是,以他現在的力度,也許過不了多少時間,我也會成為一抹幽魂。如果再不給自己爭取生機,我就真翹了。
強撐著最後一點意識,我的腦子裡飛快地搜索著對策。結合小說和電視上的經驗,也許,我可以選擇——毫不掙紮地等死。他的身上尤散發著一種戾氣,可是直覺告訴我,他不是濫殺無辜的人。而且,我隱隱覺得,這樣的人會和小說上那種不屑殺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的莫名高手有著同樣的怪癖。說白了就是,他可能想殺你,卻不會在你任人宰割或毫不掙紮的情況下結束你的性命。那樣在他們那些人的眼裡看來十分沒趣。
尤其是,以眼前人的功力,根本不用跟我廢話便可以結束我的性命。這樣的人都很有警惕性,我猜到他醒來的時候也許把我當成刺客準備處理掉,但他卻遲遲沒下手。變態!明明沒準備殺我卻如此折磨,簡直就是變態!雖然這樣想,但我還是按照心裡的意願和指示停止了掙紮。
事實驗證,那點經驗起到了作用。果然,他的手指沒有再收緊,但是也沒有放鬆。感覺到了一絲希望,我索性閉上了眼睛,等待他下一步的動作,心裡默念:你動手吧你動手吧,我看你會不會真動手!
臉漲得越來越紅,估計已經變成紫色。胸腔的空氣也越來越少,起伏的頻率愈來愈快,可是這變態居然還不放手。難道…我估計錯了?!天!不要啊,我的卿卿性命怎麼可以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呢?!
在我決定自我放棄的一刻,喉頭上的力道突然一輕,他終於鬆開了扣住我脖頸的手。大片湧入的空氣充盈著再次劫後餘生的我的胸腔,我不由得大口喘著氣,貪婪地呼吸。
“你現在可以說了。”還是萬年寒冰般的語調。
聽到他說話,我擦乾了頰邊的淚水,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瞪著好整以暇等我回答的老頭,沒好氣說道:“要讓我回答你的問題你手就彆摳那麼緊,差點被你扼死!”因為說的太快,我又不小心嗆了一口,猛然咳嗽起來。
他並未理會我的話,隻是重複問道:“你是何人?”旋即打量了我一番,眼裡似有驚異神色,眉頭卻緊皺,“打扮為何如此奇怪?而且還披頭散發的。”聲音雖然沒有了剛才的冷淡,卻也讓我不禁打了個哆嗦。我看著垂在肩頭的頭發,想到在掉崖的時候發帶散開了。於是,我將手上的紅繩結取下隨意把頭發一綁束在腦後,然後,在他略有些疑惑的眼神中,慢慢站起身。
低頭看著他那張惡意十足的臉,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賊賊地一笑,趾高氣昂地說道:“你說我啊?”嘿嘿,越拽越好,“我是你救命恩人!”
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那老頭居然完全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啊哈哈!~救…救命恩人?”反問的語氣卻頗為不屑。他似乎及難以相信他剛才能醒過來是我的功勞。不過,我很肯定,他不是不相信,隻是死要麵子不願意接受。
看著他如此嘲笑我的樣子,埋藏在心裡的那股氣頓時爆發。連著之前所受的驚嚇和委屈,再加上剛好沒地方撒火,我全然忘記眼前之人就是剛剛差點取我性命的人。於是,瞪著那張陰陽怪氣的臉,我衝著他吼道:“笑什麼笑死老頭!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
聽到我忽然一喝,他頓時停住,轉過頭看了我半晌,目光相當怪異。我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包括在他聽到我說出“老頭”一詞時,瞳眸閃過的那絲異光。然而心下卻是一突,隨即便開始後悔剛才的衝動。萬一他一激動真把我給哢擦了怎麼辦,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不是又要沒有了?偷偷對上他的眼睛,我發現他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我看不懂的神色。
“看來真不能留你……”伴隨著陰惻惻的語氣,他緩緩地站起身,複又對我伸出那隻曾扼住我脖頸的手。我立刻跳出半丈遠,將包一橫抱在胸前:“你怎麼又變卦了?!我都還沒說完。”
他恍若未聞,卻收回了手拂了拂身上的草屑,一甩寬大的袍袖,語氣平靜:“你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能成為我的救命恩人?”略頓了頓,他繼續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為了安全起見,我又退了幾步,見他根本沒有迫近之意,我才站定,緊緊摟著胸前的包,語氣卻沒有半絲退縮:“如果不是我揍…噢不,是幫了你,你也不會吐出喉中卡著的那塊果實,那你也不會醒了。”
說完,我雙目緊緊鎖住他,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咦?等等……我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在確信自己確實沒有看錯的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想要爆笑的衝動。因為,我居然看到那“老頭“的臉上泛起了可疑的紅暈。
“你……臉紅什麼?”猶疑著,我還是問出了口,然而語調卻有點扭曲。
“老頭”的神情似乎顯得更加窘迫,為了掩飾,他回過身狠狠地掃了我一眼。被他凜然的眼神一懼,我趕緊縮回背包的後麵,卻忽略了他那一閃而逝的似是隱忍的神色。
“你既然救了我,卻為何如此懼怕我?”聽到他戲謔的聲音傳來,我漸漸放下包。怕他?嗯…雖然是有那麼一點,但是在這樣的特殊時候,我絕對不能退縮。尤其,看得出來這個“老頭”是個狂狷之人,而對付狂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比他還狂。
於是,我語氣挑釁衝他道:“怕你?”怪笑了兩聲,我加大音量,“你人我是不怕。”看見他的眉毛一挑,我馬上在後麵加了一句,“隻是怕你的手而已。”
“手?”仿佛沒聽懂我的話,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思索了一番,又瞥了瞥站在一丈之外的我,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麼,於是將雙手背在身後。但是在看到我還是絲毫沒有上前的意思時,他嗤笑了一聲:“我既將雙手背於身後,你為何還是站得如此遠?”
還不是因為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差點把我殺了,為了安全我總得和你保持距離。看到我滿眼戒備,他輕歎一聲,語氣平淡:“你放心,我不會出手的。”
清尊素影,常身玉立。林風微拂袍角,落英輕沾發絲。飛絮蒙蒙,眼前之人的身上尤散發著一種悠揚遠道之意。
看著他的身影,我不由得有絲愣忡。飄揚的發絲銀光點點,然而我卻覺得比之他臉上所呈的年齡,他似乎有種與之即不相符的氣息。威揚著的下巴,線條分明,隱隱透著一股……嗯……稚嫩。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所有的恐懼全部消散,然而卻始終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縈繞周圍。我將背包用左手拎著垂在一側,走上前對他說道:“現在你可以相信我不怕你。”然而聽聲音,卻還是有那麼一點底氣不足。還好他不是那種異常會鑽牛角尖之人,再次打量了我一番後,他揚起頭,傲慢地不可一世:“如此說來,你救了我。可是我不會感謝你。”
“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謝。”自動忽略那種怪異的感覺,對於他的話我並沒有多大的驚奇,“但卻有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