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有毒。”白仙翁的聲音淡淡的，但對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
回憶那甜甜的溪水，以前興奮的感覺頓時全無，取而代之的是層層的不可思議。
居然還真的有毒……
從那時候開始，身體一直沒出現什麼大問題，也就沒怎麼注意了。話說回來，這毒的潛伏期也忒長了吧。
但……中毒實在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情，忽然想起現代經常看到一些電視上什麼毒入五臟六腑，毒氣攻心，那全都是沒救了的主，汗毛不禁肅穆聳立。
看著他，一道閃電倏地自心裡閃過，帶著一點奇怪和困惑。
他怎麼知道那水有毒？他就確定我是中毒？還有，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怎麼那時候不說那水有毒啊？！
重重疑問衝擊而來，看到我略帶懊惱和憤恨的眼神，他的身形輕輕晃了晃，但卻也瞧不出任何的不妥。
我忽然明白，他把我叫過來，定不是因為那麼簡單的事情。於是，決定主動出擊，“仙翁叫我來——不會就告訴我我中毒了吧。”
聽到我反問，他的臉上一動，表情露出幾絲裂紋。
看來，還真有彆的事情……
果然，他從袖子中拿出一顆指甲大小的黑色藥丸，放到我麵前，語氣平靜毫無波瀾，“無塵穀中從沒有人因中毒喪命。”
“這個——”我指著那顆藥丸。
“這個是解藥。”斂目。
“解藥？”睜大眼睛。
“當然，信不信隨你，吃不吃也隨你。”他轉過頭去，顯然不想多作解釋，卻丟給我一個兩難的問題。
呃……要吃嗎？還是不要？難以相信他的話，我遲疑著沒有伸手。他說是解藥就是解藥？
仿佛料到了我是這個反應，他的語氣裡多了一絲不屑，“怎麼，如此沒膽量？”
激將法，絕對的激將！純粹的激將！完全的激將！我怎麼可以上當？！還是沒有拿過那顆藥丸，我往回縮了縮身子。
畢竟，關乎生命……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看著我遲遲沒有動，他又再次開口。
嗯？怎麼？我探尋地看過去。他這話什麼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他的話語雖然平靜，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竟好似在迫不及待等著我吃下那顆藥丸一般。
“我怕你喂的才是毒藥。”語氣不善地拿起那顆藥丸，我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果然，看到我有所動作，他的眼裡閃過一道精光，但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破綻，“就算真的是毒藥……”他轉過頭，嘴角微揚，“叫你吃也不為過吧。”
明顯威脅的語氣……
我的手一抖，脊背泛起一陣冷意，不示弱地瞪回去，語氣卻因為底氣不足而有點結巴，“是……是不為過！”管他是不是毒藥，最多死路一條，反正我也不相信他還有閒心思耍我。
“那你為何……”
“吃就吃！”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我沒有再遲疑，在他帶著一點探究的目光裡，仰頭吞下了那顆藥丸。
“你怎麼這麼看我？！”吞下藥丸看著他，麵對著眼前之人忽然湧起的濃濃的可以算的上是有點興奮的眸光，我訕訕地問道。
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斂了斂情緒，表麵立刻恢複了平靜。
許久，都沒有人再說話。
林風透過窗子穿進，撩起台邊懸墜著的金色穗子，左右搖擺。淡淡的金色暈染晨光，迷離嫵媚，晃花了眼睛。望向門口的方向，雖然遮擋住了視線，可依稀可以感覺到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水榭之外。
不想再呆在這裡，我首先打破僵局，“仙翁找我來，也不僅因為這事吧。”
他的眉峰一挑，“哦？怎麼說？”
“若是真的解毒，紗時和雪櫻都可以，再不濟……”眼神再次回到門口，“也還有宣師兄，何必要勞煩您呢？”我定定地看著他的側麵，捕捉他臉上湧現的任何一點破綻。
“為何不能？”可惜他掩藏的太好，我根本看不出哪裡有什麼不妥。
他的話鋒有些凜然，令人不禁寒意頓生，我收回探究的目光，極力維持平靜，“那沁葉就多謝仙翁再次救命之恩。”尾音有點發顫。
側麵硬朗的線條頓時變得柔緩，我卻暗舒了一口氣。他剛才的話裡警告意味太濃了，好似在提醒著我不要試著在他身上下功夫，枉費心思揣測他的情緒。
“如果沒事，沁葉先告退了。”我快忍不住了，微微起身。
“……”
“仙翁，沁葉先告退了……”還是沒有講話，弄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告退了。”管他同不同意，我站起身走向門口。
“隨姑娘，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麼一句話。”
呃？有反應了？
停住腳步，我轉過身，看著他投過來的意味不明的眼神，問道：“什麼話？”
他輕輕一笑，臉上閃動著難懂的光芒，眼神霎時變得銳利，吐出的話語也令我感到了凜凜寒意：“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切，不懂！沒有再花心思理會他暗藏的更深層次的語調，我甩首走出了仙居。
水榭之外，一襲白衣卓然。
“師兄。”走到了他的身後，我低頭清喚。
他點點頭，並沒有詢問什麼，轉首走出青竹林。我亦跟在他的身後，朝著藥房的方向走去。
清風淡然，耳邊卻久久回蕩著白仙翁那句話的尾音。
取之……
予之……
至於其中暗藏的玄機，三天後，我就知道了表意。但，它真正代表的含義，我卻是在經曆了很多事情之後，才深深體會……
天朗氣清，風和日麗，流雲浦浦。
我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捧著手裡的醫術，懶懶地伸展雙臂。
最近，生活比較愜意。藥房的事情不算很多，除了炮製煎熬一些經常要用到的藥材，剩下的時間我幾乎都是和雪櫻在閒聊，偶爾也去去紗時的撫鬆小院送送草藥。而且現在新的藥材還沒有到采摘的時候，我和雪櫻便閒了下來。
平常無事，她會拿出以前就弄好的乾藥材晾曬，而我則拿著她給我的草藥大全和醫理書來打磨時間。說的好聽點是研讀醫書，但是說白了就是隨便地翻翻罷了。對於書上的那些複雜的繁體字，曾經因為上網的時候覺得好玩而特彆地記住了幾個，可是畢竟書上都是些專業術語，彆說繁體字了，就算是簡體字，我都不保證自己能完全讀下來。
所以，目前為止，一篇藥理我最多能大致看看。想要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況，我也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不怎麼會識字。畢竟，這事情有點丟臉，好歹我也是個即將入學的大學生啊！
“嗬……”一陣倦意襲來，我放下手中的書，揉了揉太陽穴。
“沁葉，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雪櫻聽到我的哈欠，轉過頭勸說道。
我朝她笑了笑，走過去將她拉過來在石凳上坐好，說道，“我不困，倒是你雪櫻，一直在忙活也不累啊？”伸手將她額際的汗珠抹去，她笑而不語。
“那……我去泡茶。沁葉你要喝什麼？”
“雪頂吧。”這個比較方便，比較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