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迦丞耐心道:“回形針寓意很好啊,圈圈圓圓,把好運都固定下來,又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東西,很重要。”
鐘婧點頭,平靜把他的會話框置頂。
又把他的備注改成他的名字。
感情裡講究平等,鐘婧一直這樣認為。
這樣,管他頭像換成什麼,下次她總不會再把他發過來的消息當成是垃圾信息屏蔽了。
半小時的車程不算短暫,鐘婧連上車載音箱點開自己的歌單,播放最近聽過的列表,才想起來問他:“你最後撤回了什麼?”
“沒什麼。”對方淡定開車,慶幸自己當時撤回得快。
不敢想象,如果她現在看到那條消息,他會有多社死。
尹迦丞心裡很難平靜下來,於她而言隻是一場尋常相親,卻不知他為了那一天做了多少準備。
他心裡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她,但現在不是時候。
表明心跡不是目的,娶她回家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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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快開到目的地,鐘婧才意識到他這是要送她回家,疑惑:“怎麼不是去約會?”
尹迦丞轉動方向盤駛入窄路,“你想約會?”
然後麵露難色道:“今天時間上恐怕不行,明天吧,明天我們家過來提親,吃完午飯我們有半天的時間可以約會。”
鐘婧呆住,“明天?提親?”
“可以嗎?”他輕聲問她,心裡雖然沒有把握,但還是想逼她一把。
這不瘟不火的戀愛,談來談去連約會的時間都緊緊巴巴,倒真不如遂了父母的心願先把婚事敲定下來,結了婚以後再朝夕相處慢慢培(勾)養(引)感(老)情(婆),總好過夜長夢多。
隻未曾料到,鐘婧居然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問了他一句:“尹迦丞,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他如實說:“去年加上年底的獎金和各種津貼,綜合收入是四十多。”
“鐘婧,我工作這幾年存了一些錢,一部分做了定投,目前回報還算客觀,另外一部分存在銀行裡,車貸房貸都沒有,我父母退休金也都很高,將來養老沒有壓力。單位附近的房子是我爸媽早些年買的,三室兩廳不算小,目前戶主是我一個人的名字,如果我們結婚的話我會把你的名字加上去。”
鐘婧被他相識以來最長的這一段話說笑了,抿著唇看他,打趣:“你說的這麼坦白,也不怕我是個撈女?”
尹迦丞唇角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自嘲,從扶手盒裡給她拿出來一瓶無糖的可樂,放到她手裡然後借著她的力幫她擰開,說:“你如果想撈,從高中那會兒開始就有很多更好的機會了吧?畢竟當年班級裡喜歡你的男生那麼多,其中不乏有錢人家的富二代,十五個人裡麵總能挑出來一兩個吧,哪裡輪得上我。”
“是吧?我們當年的班花。”他難得調侃她一句,神情少有的放鬆。
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這個梗,鐘婧有些羞臊,咕嚕嚕喝下去兩大口涼水,瞪他:“都是她們瞎傳的,指不定是誰搞的惡作劇呢。”
尹迦丞笑,想起當年鐘婧這個“班花”頭銜的由來。
那是2005年的初秋,國慶假期將將結束,那時候還沒有“雙十一”和“雙十二”,隻有“雙十”,那天是鐘婧的生日。
高中時鐘婧住校,吃完早飯進教室準備上早自習的功夫,就見她的座位旁邊圍滿了人,鐘婧第一反應還以為是同桌徐妙然怎麼了呢,擠了好半天才擠進人堆裡,入目就是她課桌下散落一地的禮物。
徐妙然已經早早地幫鐘婧數過,整整十五個生日禮物,包裝各異,大小也不同,皆沒有署名。
徐妙然滿眼羨慕和看熱鬨的表情,篤定:“婧婧,這高一才剛過去,班上還有好些同學是分科後剛轉過來的呢,三十個男生裡麵居然有十五個都暗戀你,你真是咱們班當之無愧的班花了呀。”
鐘婧一頭霧水,尷尬地撿起地上一個又一個生日禮物。
心中五味雜陳。
人生活到十五歲,那是鐘婧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
鐘雅茹女士在懷孕八個多月的時候意外發現馮漢清出軌的事兒,一個人氣勢洶洶挺著孕肚去酒店捉奸,結果動了胎氣早產,母女倆在鬼門關前走了驚險一遭。
鐘雅茹女中豪傑,自此視男人如糞土,出了月子便和馮漢清換了離婚證,從此做起單親母親,獨立又自強。
隻唯獨一點,那天親眼目睹馮漢清出軌的畫麵太過刺眼,鐘雅茹惡心極了那一天。
因此,鐘婧從來不過生日。
那天是鐘婧生平第一次收到生日禮物,她小心翼翼拾起來塞進抽屜,抽屜裡放不下的剩餘幾個,鐘婧在課間時都放回了宿舍。
尷尬是麵對一眾同學的,四下無人時,鐘婧看著那些很難相信是男孩子送的禮物,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溫暖。
鐘婧大概知道送禮物的人是誰。
因為她的秘密,隻有一個人知道。
時隔十五年,鐘婧終於找到機會為當年的自己申辯,她撥了撥頸前的頭發,撩至身後,說:“當年那是個誤會。”
“誤會……你指的是什麼?”
鐘婧側身看向尹迦丞,雖隻有一瞬,但還是與他對視了一眼,意外看見他因為緊張而抿住的唇。
鐘婧突然覺得有趣,從前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尹迦丞總是一副正經嚴肅的表情,雖體貼紳士挑不出一點錯處來,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少了些生氣。
像個被寫好程序的機器人,總是在扮演一個完美男友的角色。
現下竟然會緊張,鐘婧頓覺有趣。
明知不是卻故意問他:“尹迦丞,好好的你緊張什麼?難不成……你也是其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