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 “尹迦丞,你乾嘛?” “求婚。……(1 / 2)

秋雨不問梧桐 盧意 6304 字 10個月前

不知是不是故意為之,鐘婧的甲殼蟲送去保養的那一周,尹迦丞回閔行父母家住了幾天,每天早上去上班時順路過來接她,不僅省去她擠地鐵的時間,就連早飯也會提前買好。

尹迦丞父母家離七寶中學很近,那裡有家熗餅是鐘婧的最愛。

疫情期間,經雙方友好協商,鐘婧和尹迦丞先訂婚、領證,等疫情好轉再考慮婚禮事宜。

鐘婧稀裡糊塗,人就已經在和尹迦丞去民政局的路上了。

路上突然間想起什麼,低頭去看自己左手中指上的那枚鑽戒,抱怨:“尹迦丞,你都沒有好好花心思向我求個婚。”

這枚戒指,是在某一天尹迦丞送她去上班的路上,等一個紅綠燈的時候他給她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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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高峰的十字路口有些堵,鐘婧靠在椅背上打瞌睡,太陽慢慢爬上來照在她臉頰上。

尹迦丞微微開了小半的車窗,鐘婧眯著眼睛要去看窗外,被忽然而至的尹迦丞的花灰色圍巾擋住視線。

他把自己先前摘下來的圍巾展開疊成方形,掛在車窗上,然後重新按下啟動鍵關窗,圍巾被牢牢卡在窗戶上,遮擋住那半米陽光。

鐘婧驚訝於他的細致,看他胸口擋在自己麵前附身掛完圍巾要撤回去的動作,愣了愣。

車裡開了暖氣,尹迦丞外套脫下來放在後排,此時穿一件白色菱格毛衣,潔白到不像是洗衣機能洗出的乾淨。

呼吸在這一刻突然停滯,鐘婧聽見他說:“冬天的陽光不算炙熱,但紫外線很強。”

鐘婧點頭,情不自禁發問:“尹迦丞,你們醫院,肯定很多女孩子吃你這一套吧?”

他反應很平淡,像醫生對來看診的病人,直言:“我在醫院隻照顧病人,不照顧同事。”

“哦~”鐘婧伸手去擋住尹迦丞快要貼到她臉的下顎,正要說後麵半句,就被後者捉了手去套上了那枚戒指。

鑽石的折射率是2.417,反射率是0.044,強光照射在鑽石上會讓這顆細小的石頭瞬間變得光彩奪目。

明明尹迦丞在這之前擋住了陽光。

但不知為何,鐘婧還是被這枚戒指閃到了眼睛。

大概是因為……它真的有點太大了。

尤其鐘婧手指纖細,鑽戒套上去就會顯得鑽石更大。

鐘婧呆住,“尹迦丞,你乾嘛?”

他依舊淡然,薄唇微啟:“求婚。”

“我要是不答應呢?”

“你得答應。”

“怎麼呢?”

不等他開口,後麵的車鳴笛催促,鐘婧抬頭看見紅燈變綠,催他:“綠燈了。”

尹迦丞不慌不忙,對身後的鳴笛聲聽而不聞。

鐘婧閉眼,咬唇:“尹迦丞,我要遲到了!”

“嫁給我。”他還是不給她否定的選項,看著後麵的車越過他們駛離,鐘婧隱約聽見對方司機在經過時的那一句謾罵,綠燈隻剩下最後的幾秒。

她投降,“行行行,你先開車!”

然後立馬掏出手機給傅芮喬發微信。

草莓小櫻:【無語.jpg】

知世大小姐:【地鐵坐過站了?】

草莓小櫻:【被求婚了。】

知世大小姐:【凡爾賽?】

草莓小櫻:【他強娶強嫁!】

說著發過去一張左手戴著鑽戒的照片,沒有什麼構圖美感,但……很顯鑽大。

知世大小姐:【我去!這是幾克拉?】

草莓小櫻:【晚上去你家詳談。】

知世大小姐:【嘖嘖嘖,不情願的話我幫你嫁,感覺這尹醫生人還挺不錯。】

草莓小櫻:【膚淺。】

於是莫名其妙,就被這個男人一路拐到民政局。

而在鐘婧的記憶裡,那就是很平常的一個早晨,沒有鮮花和蠟燭,也沒有單膝跪地和親朋好友的見證,所以根本談不上浪漫和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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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婧總覺得那天的求婚少了些什麼。

這種感覺,在相親那天回家的那個十字路口她也同樣有過。

那時候尹迦丞說:“鐘婧,從這條斑馬線開始,以後讓我陪著你吧。”

也不是那句“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做一種沒法去驗證的假設,也許他換另一種方式問她,鐘婧在那一刻也不會輕易點頭。

鐘婧善於換位思考,很快她就替尹迦丞想到了一個十分合理的理由,同樣母胎單身三十年的他,興許也是對這種肉麻的話羞於啟齒,況且……他們以相親的形式走到一起,也實在和這些浪漫的場景不太搭。

鐘婧確定自己對尹迦丞這個人是有好感的,但實在談不上喜歡。

他太無趣了,一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鐘婧喜歡幽默風趣的男人。

所以現實裡能說上話的交集裡,異性也隻有和她一樣性格活潑開朗的。

鐘婧沒有感情經驗,醫生工作忙碌所以圈子也小,平時除了和傅芮喬一起聊聊閒逛逛街,最大的愛好就是在家裡追劇。

她鐘愛一切浪漫的甜蜜的愛情劇……以及懸疑恐怖劇。

嗯,完全是兩個極端。

對此,鐘婧的解釋是,精神科工作太過壓抑,她手底下的患者總是讓她心生憐憫的同時,又對命運的不平感到無奈。

她常說:精神科的病房是上帝開在人間的“天堂度假村”。

而鐘婧每天要做的工作就是——幫人間留住他們。

周檀有一次逗她開心,說小侯在病房裡畫畫,他畫的天使長發飄飄,護士問她畫的是誰,他:“是鐘醫生。”

護士問他:“為什麼是鐘醫生?”

小侯靦腆一笑,“因為……她每次出現的時候總是閃閃發光的。”

鐘婧若有所思地笑,說:“等將來我們小侯病好了長大了,一定會是一個很討女孩子喜歡的暖男。”

鐘婧喜歡聽好聽的話,也喜歡被誇,無論是在醫院裡還是在生活中。

小侯全名侯翊笙,是一名年齡十二歲的兒童精神病患者。

小侯是夏末的時候第一次來醫院看診,那時候鐘婧在門診時還未曾發現他病情的惡化,直到後來他第二次來看診,媽媽把他支開,大段大段地向她描述小侯這十年以來的“不正常”行為。

聽完小侯媽媽的描述,鐘婧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弗朗索瓦茲·多爾多的那本《多米尼克個案》,但小侯的臨床症狀明顯比多米尼克還要嚴重,他無法控製生理上的大小便,甚至會在父親不在家時試圖掐死自己的妹妹、猥/褻母親。

鐘婧從醫五年,這是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病例。

鐘婧找來汪南生教授一起坐診,最後得出結論收治侯翊笙小朋友入院治療。

《三字經》的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可小侯媽媽說他生下來就是個“魔鬼”。

汪南生教授指正她:“他不是生下來就是‘魔鬼’的,他是在妹妹出生以後才開始顯露異常的,妹妹的出生也許就是誘發他精神分裂的原因。”

現下小侯住院已經快兩個月,病情大有好轉,如今已經可以一個人在病房裡畫畫讀書,約莫再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進行保守治療了。

鐘婧相信,小侯將來有一天也會變得像多米尼克一樣厲害,他喜歡畫畫,並且畫的不錯。

他以後也許會成為一個畫家,也說不定。

就像小侯需要醫生把他往人間拉一樣,鐘婧也需要一些東西把自己往人間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