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環顧自己所在的木屋。這是一個看起來很舊，然而極其簡潔的房子。視線所及，隻有一張方形桌子和幾把木椅子。它們看起來像是有了幾百年的曆史，他可以辨彆出桌椅上明顯的刮痕。一把椅子甚至少了一個扶手。

“肖恩先生……”

他轉過臉。一個垂垂老矣的妖精被另一個年輕的妖精扶著走了過來。老妖精真得已經很老了，臉上充滿了皺紋，一雙眼睛黯淡無神。但他隱約感到，這個妖精正透過垂下來的厚重眼皮，慢慢地打量他。

年輕妖精扶著老妖精坐在木椅上，他也上下打量著他，臉上露出非常不認可的、猜疑的神情。

“請坐下。”老妖精用一個蒼老，喘著氣的聲音說。

他坐在了妖精對麵的一把木椅子上。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再提起過這件物品了。”老妖精說，“事實上，已經有四百多年了。我非常驚訝，肖恩先生，你這麼年輕的人竟然會知曉這樣的東西。”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破舊的羊皮紙。這張羊皮紙似乎是從哪本書裡麵撕下來的，從它繁多的折疊痕跡上來看，仿佛被主人閱讀過很多遍。

老妖精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接過了這張羊皮紙。

他發出了一個讚歎聲，“《妖精煉金術》（注1）。是的，的確……我還記得年輕的道格拉斯為了寫這本書，來拜訪過我。”他閉上眼睛，露出懷念的神色，“一個非常親切聰慧的小夥子，充滿活力……是的……”

老妖精渾濁的眼睛重新看向了羊皮紙。

“十四世紀末，人魚之王愛德文·伊維斯·阿伯納德壽終，享年一千二百五十歲。人魚族為祭奠古老尊者，欲將其脫落的魚尾鍛為匕首，命名水銀匕首。然少技術，遂托妖精。兩族立下誓約，妖精為其鍛匕首，人魚將本族珍貴的眼淚相贈。然，妖精貪婪，奪淚水、不與匕首。人魚族為之震怒，咒曰，誰人使其匕首，必將予以代價。（注2）”

老妖精停止了閱讀，他那蒼老且沒有起伏的聲音讓他昏昏欲睡。

“肖恩先生……你為什麼想要這把水銀匕首呢？（注3）”

睡意仿佛突然蒸發了，他回過神，看向老妖精。

“人魚脫落的魚尾藏有劇毒，用魚尾鍛造的匕首想必也含有劇毒。我看中的，正是這一點。”

老妖精笑了，但笑容未達到嘴角，一絲冰冷的光閃過他的眼睛。

“不錯。魚尾的毒隻有人魚眼淚可以解。”他慢慢地說，“我可以將這把匕首給你，肖恩先生。”

一旁年輕的妖精發出一聲尖蹙的急叫，“怎麼可以！這把匕首怎麼可以給巫師！”

“哦，當然可以。帕特瑞克，你去我的房間，把那個盒子拿過來。”他對臉上露出激烈反對的年輕妖精說，“快去……”

帕特瑞克激憤地看了他一眼，服從了命令。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他就這樣拿到了水銀匕首？從妖精手中，拿到了匕首？沒有做任何交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老妖精身體向前傾。一雙渾濁、且眼皮搭下來的眼睛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這個匕首自從被詛咒後，對我們來說幾乎就沒有用了。肖恩先生……不要小看了人魚的詛咒。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此時，帕特瑞克走了回來，手中拿著一個非常纖細的盒子。老妖精接過盒子，並將它打開。

裡麵放置著一把藍色的、閃爍著一種透明光芒的短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