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江玉郎,玉郎江楓的江,玉郎江楓的玉郎。
記得我5歲的時候,每次娘喚我玉郎~玉郎~爹的目光就變得....呃,照夫子的話說,悠遠而綿長。我曾經問過我爹,你是不是很恨江楓,爹問我為什麼,我說,因為這樣你就能很自豪的說”我可是玉郎他老子!爹的回答很簡單,他先打了我一頓,然後留下一句話"因為你老子我姓江,所以你叫江玉郎!"
對了,我爹叫江彆鶴,理想是成為一個大俠.不過按爹的話說,其實他不是想成為大俠,而是想成為彆人眼中的大俠。我一直沒搞懂這兩句話的分彆。
江大俠經常教我一些道理。
“這世上最寶貴的就是命,不管你是小偷,乞丐或是大俠皇帝,每個人都隻有一次。"
“哦”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可如果命沒了,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哦”
“你可以有很多女人,但是絕對不能輕易愛上女人”
“哦”
“臭小子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爹好像怒了。
“有啊,當然有啊爹!”我連忙回神。可是,窗外的迎春花開的真的很好看啊。
除了江大俠,也就是我爹,另一個教我讀書寫字的人便是夫子。夫子是個很無趣的糟老頭,常年一件灰色的袍子,整天就會之乎者也,之的我們暈頭轉向。一次他在講“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我就問他什麼意思。他說是形容男子對心目中女子的愛慕與追求。
“可是,爹不準我愛女人。”
“哦”夫子的語氣竟有些讚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舒服的眯了眼睛,胡子一翹一翹的。
“爹隻讓我愛男人!”
“噗,咳咳,咳...."夫子有些不自在。“你爹怎麼跟你講的”
“他說不能輕易愛上女人,那不就隻剩下男人了 。”
夫子盯了我許久,搖頭晃腦的說”此子天賦異稟,過於常人”
“什麼天賦?”這應該是在誇我,街上算命的都這麼說,我有些得意。
“斷章取義的天賦。”老頭又捋了捋胡子。
無趣的老頭,我再次看向窗外的嫩黃色迎春花,跟我身上衣服的顏色有點像。
我回去把這事告訴江大俠時,爹愣了半晌,然後搖頭走開了,嘴裡嘟囔著:“子不教,父之過,父之過...顏麵無存啊顏麵無存"
為什麼過了三年,我還要聽夫子的之乎者也。聽著窗外知了的聲音,我有些蠢蠢欲動。“喂,乾脆逃課出去玩,”我給旁邊那小子扔了張紙條。一起遊泳,抓蜻蜓,摘蓮子....都好過在這裡乾坐著。
“夫子,我們不要授課了,換點新鮮的!”同學都忍不住了,紛紛揭竿而起。
“是有點無趣了。”
我們大喜過望,紛紛掏出網兜,竹竿,準備好衝出去。
“那麼,讓我們考試吧。”夫子好像笑了,如果那個冷颼颼的表情也可以稱為笑。
“夫子,夫子,我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我大叫著衝進書房,抹了抹鼻尖上的汗。
“說吧”夫子又在喝茶。
“知了為什麼叫知了?”
“因為....#¥%¥R*%$^&$%^$%^”講了一通後,夫子酸溜溜的下了個結論:“所以,知了有時會用來諷刺裝作什麼都懂的人。”
“夫子你真是厲害!”
“那當然,告訴你,小鬼,這世上的東西我都知道。”
“那知了吃什麼啊?”
“這個...好像是,應該是....”夫子立刻蔫了。
窗外知了仍在不停的叫,室內一片靜默。
我回家後把這事告訴我娘,娘笑了很久,還告訴我“你們的夫子很誠實”,那個無趣的老頭?算了。誰不知道他天天說大話。
我娘患重病,大多數時間都在床上休息。但是,娘就像每天坐在院子裡,她把看到的東西都繡下來,和真的一模一樣。她會繡道旁的楓樹,她繡的紅色樹葉仿佛能從繡布上飄下來;她還會繡淺藍色的天空,繡天上的雲,繡黃昏的太陽。把繡布貼近臉,還能感覺到最後一縷陽光的溫暖。我問她為什麼繡的這麼像,她笑得很開心:因為玉郎天天跟我說話,就算不去看,也知道這些東西的樣子。每天從夫子那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天的事情都告訴娘,告訴他夫子又在撒謊,告訴她秋天很涼快我很喜歡,告訴她坐我旁邊那小子去放風箏結果線斷了風箏丟了還摔了一跤。娘總是抿著嘴,靜靜地瞅著我,好像全神貫注的聽我說話,好像又在想彆的事情。不過沒關係,隻要看著娘,我就會很高興。我知道,娘很愛我。
雖然12歲了,我還是喜歡跟娘一起睡,她會抱著我,很溫柔,在我耳邊唱歌哄我睡覺。娘的聲音也是柔柔的,帶著江南女子特有的風情。
唯一讓我不快的就是,娘有時會同爹爭吵,然後哭得很傷心。每次我問,娘都不肯說,隻是盯著我瞧,那目光中刻骨的愛戀與幽怨連我都能感覺到。這時候,她叫玉郎不像平時那樣自然,好像要把這兩個字反複的喚,直到記在心裡。我儘量不去介意,不去介意玉郎這個名字,不去介意爹娘的奇怪反應。畢竟,我們這個家是幸福的,我不想任何事來破壞。
第二年,娘因為體弱,又不小心受了涼,沒捱過這個冬天。雪花悠悠的降下來,覆蓋了娘的墳頭。我和爹靜靜站在一旁,誰都沒有掉一滴淚。看著墓碑,我突然有種不真實感。娘真的走了?前幾天還笑著聽我講話...那麼溫柔的娘,對誰都那麼好,她不可能會舍得離開我的....對了
“爹,爹!江彆鶴!江彆鶴!是你,都怪你!是你害死娘的!”我瘋了,撲上去對江彆鶴又踢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