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神咳了咳,揭開身上的毯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好了,俄尼裡伊,該麵對的,總要麵對,我們,這就去吧……”蒼老渾厚的聲音立刻響徹整個大殿。
被賦予希望的夢想,總要有人來負責實現……
◇
從法神居室到議會大廳隻需要兩百步,若是幾個月前,俄尼裡伊肯不會覺得有什麼,但是今天,他的腳步卻分外沉重。
法師的身體通常都很嬴弱,法神如此,俄尼裡伊如此,諸位魔導師亦是如此,從雅利到卡巴托神殿,俄尼裡伊一路顛簸,本應疲憊萬分,可是現在根本顧不得休息。
召集法師議會宣布查韋斯的友好意向,並勸說法師與查韋斯的合作——這並不是他的本意,俄尼裡伊之所以會回到卡巴托神殿其實是想聽一聽老師的看法,若是老師反對,他也不會在刻意去接近那位王子,哪怕他的條件再怎麼誘人。
可是現在,在他看到了整個卡巴托的蕭條的時候,他終於放棄了堅守,時不我待,魔法失效的原因至今不能找出,他必須想辦法在找到原因之前保護好神殿內僅有的魔法的火種。
這條路漫長又短暫,當俄尼裡伊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議會大廳的入口處,法神正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你真的決定了嗎?現在返回來來得及,你應該知道法師們對於非正統的抵觸情緒。你很可能會因此聲名受損,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即便法師真的消亡了,學習過咒術的你,還可以轉職成為咒師繼續追求屬於你的榮耀。”
“不。”俄尼裡伊堅定地回絕:“我是一名法師,這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的事實。魔法之光終將籠罩大地,為了能夠實現這個目標,失去一切亦在所不惜。”
法神長久的看著他,終於舉步走進了大殿。
窸窸窣窣的交談聲在看到走進門內的兩人後終於漸漸隱沒,法神佝僂著身子,在俄尼裡伊的攙扶下坐好,這才抬眼,細細的掃視了一下眾人。
“安德魯斯大人,我聽說您的兩個學生前些日子未經批準下山去了,此事是真的嗎?”
眾人的眼睛立刻齊刷刷的看向那個名為安德魯斯的魔導師。
老魔導師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卻化為無奈的苦笑:“陛下,他們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學生了,他們留下了信,說是要脫離法師公會,並一起前往了奧斯汀,說是要學習咒術。”
大廳的角落裡立刻傳出幾聲低低淺淺的哀歎聲。
“陛下,我們不能在這樣容忍那些咒師了,僅僅是這一年,卡巴托神殿上已經有四十餘名法師學徒私自脫離神殿前往各個國家學習並先後成為咒師,在這樣下去,我們還有什麼臉麵在這裡侍奉主神?”一個精神矍鑠的老法師站了出來,慷慨激昂怒斥咒師:“那些咒術根本就是騙人的把戲,把那些不明真相的孩子們都騙走了!”
“騙人的把戲?嗬,阿布那,你是不是腦子燒糊塗了,你說咒術是把戲,有本事你先使用魔法鬥敗了那人再說。”人群裡立刻有人不屑的反駁。
“要我看,法師挺不了幾年了,現在連取暖的法陣都失效了,光這一個月,因為寒冷生病去世的老法師就有兩位,咱們這些老骨頭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呢……”
大殿裡頓時一片唏噓,畢竟,能有資格站在這裡的法師大都有些資曆的老人,上了年紀的老人看到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突然辭世,總是忍不住為自己的前路擔憂。
俄尼裡伊看了看大殿中的諸人,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僅僅幾個月,法師的精神狀態卻差之千裡,那個時候,一提到“老”,法師裡甚至有人耐不住想要衝上來打人,而現在……
俄尼裡伊看了看沉默不語的法神,最後上前一步,大聲道:“其實,今天召集各位法師來此議會就是為了討論我們法師的未來。”
然而大殿內依然嘈雜不已,甚至快要淹沒了俄尼裡伊的聲音。雖然明白自己年齡尚欠資曆不足以服眾,但是這樣赤裸裸的藐視,還是讓俄尼裡伊有些無奈。
“咳咳……”這時,殿內忽然想起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聲,整個大廳立刻安靜了下來。
“你繼續……”法神擦了擦嘴角,若無其事的靠在椅背上。
了解到老師的好意,俄尼裡伊回過頭,繼續道:“我想現在許多法師都對法師的未來持懷疑態度,所以今天,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征求各位的意見。”
俄尼裡伊環顧四周鄭重其事的抽出一紙信件,將之舉至齊眉。“這是一封委任令,一封利亞帝國二王子查韋斯殿下親筆所寫的委任令,內容是……委任法神陛下為利亞唯一的法師公會會長,委任卡巴托神殿所有魔導師以上的法師擔任利亞與魔法師聯合公會委員,委任魔法師在利亞全國範圍內自行挑選資質適合的14歲以下公民,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成立師生關係!最後——委任法師公會與光明教會共同掌管國家祭祀、封賞、慶典等禮儀要務。”
所有人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有些法師甚至忘記了要握住手中的手爐,隻聽“啪啪”幾聲,然後是法師後知後覺的驚呼。
“最後,利亞國恢複對每位法師的經費補貼和生活補助,並為所有願意在帝都雅利定居的法師提供住所和馬車。”俄尼裡伊慢慢的收回那張正在享受著萬眾矚目的委任令,聲音忽然變得無比沉重:“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二王子查韋斯殿下繼承大統,掌握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