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跟翻書似的。
這天晚上我沒睡好,隔壁不知是哪幾個師兄還興致高漲地鬨著哥倆好,時不時拖動桌椅,摔一個杯子,搞得十分轟烈,直到淩晨方消停了。
我卻還在床上翻來覆去,想顏朱的事,惴惴不安,更多是琢磨在澹台湖遇見的那個人。
秦暮還是柳遲?我不知道,我後悔自己當時呆子一樣沒拉住他,現在胡思亂想地,終究眼前空空。
折騰大半宿也沒摸著睡意,最後爬起來開了窗子靜靜坐著,看天邊泛了魚肚白,太白星漸漸黯了,自己暗暗作了個決定。
我想陸塵若知道了一定得罵我。
可是師父啊,我如今隻想再看看,哪怕遠遠地瞧一眼呢,不管他們騙沒騙我,都得自己去看看,哪怕就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哪怕終究撇個乾淨,也好。瞧見了就回來。
想好了,我便認認真真疊了一個紙鶴,用的是八師兄遞來陸宅的請帖,紙質十分堅厚,很不好疊,最後歪歪斜斜弄得跟隻雞似的,本來還想寫幾句溫軟話,奈何房裡沒找著筆墨,隻好就這麼著,然後收拾包袱掩門出去,往顏朱窗戶縫裡一塞。
十分老土的法子,聊表歉意,他要是再嫌棄,我也沒轍了。
時辰尚早,一個人在偌大的府邸裡又多繞了一圈半,總算摸著大門,臨出去時回頭流連一望,卻生生驚出一身汗。
顏朱舉著那隻奇形怪狀的紙鶴,似笑非笑:“哦,這就走了?”
青天白日地,我還挺心虛:“哎。”
“一個人?”
“嗯。”
“蘇州那麼大,上哪兒找去?”
“不在蘇州找,我,我想去南京。”
顏朱嘴角一抽:“瘋了吧,南京!就你那路癡……”
“我可以搭船,問路,我也可以自己走,總能找得到。”
“然後呢?到了南京怎麼辦?你去虞王府門口候著?”
實話說我就是這麼想的。
“銀子夠用麼?依你這個法子走,到南京少說也要個把月,哦,然後摸到他家大門口還得繼續耗,怎麼著,還沿街賣藝啊。”
我一聽他這話有理,自己之前倒是疏忽了:“不然你,你再借我點,回去我一定連本帶利還。”
顏朱歎口氣,斂了神色道:“陸青山你故意氣我呢,你還惱我昨晚上話說得太重是不是?”
我莫名其妙:“沒有啊。”
他頗為幽怨地瞪了我半晌:“你當你那幾位乾哥哥是白混的?踏出這道門就有人通報,到不了渡口就給逮回來。”
我心裡頓時一灰,難不成我還爬牆出去?
最後顏朱撇撇嘴,不由分說將我肩上包袱奪過去:“罷罷罷,誰讓我還欠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