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滴雨 “我會等妳回頭。”(2 / 2)

多塞特之雨 黑藍色 5826 字 11個月前

“我們終於成為夥伴了呢,梅,”狄果微笑著坐在她床邊,將梅冰涼的手握在手中,”妳一定想知道瓦爾柏為何不在對不對?”

“是的。”梅眼中閃爍著恐懼,她已經不想再聽見任何壞消息。

“提娜本來打算等解咒的那個喪禮結束就告訴瓦爾柏,他們還害怕瓦爾柏自儘先請百莉兒給他一封偽造妳筆跡、叫他活下去的信,卻沒想到喪禮結束後我們已經找不到瓦爾柏了,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大魔巫彼此之間的戰爭在喪禮後沒多久就爆發了,還不隻一兩個魔巫,他們的亂鬥讓多塊大陸、數十個國家陷入動亂,影軍努力替妳找瓦爾柏下落卻人力不足,烽火一直持續到今日還沒有結束。”

深深相戀的騎士和魔女擦身而過,就像吟遊詩人樂曲中的情節,梅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又痛苦的笑。

“梅,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不是挑撥離間,”狄果聲明著,卻忍不住半真半假開玩笑道:“雖然我對妳一直有私心我承認,但我接下來所說絕對沒有一絲虛假。”

“兩年後瓦爾柏率領著數支精良軍隊橫空出世,他保護城池和難民,屠殺魔巫和殺紅了眼的軍、和侍者,以一個騎士應有的完美姿態出現,眾人對他的壞印象逐漸扭轉,這些都很好,但……”狄果頓了頓。

“他身邊似乎有了戀人,知名水元素魔法師安妮,他們出雙入對。”

“所以我們決議等妳自己醒來再做定奪,因為我們不知道怎麼樣對妳來說才是最好的。”

梅眼前一片黑暗,她失去了傑維爾,失去了賴以為生的飛行能力,現在連瓦爾柏都離她遠去了?

“梅,”狄果親吻她的額,”妳需要什麼儘管跟我說,我們現在的商業網已經越來越大了,好好休息知道嗎?我就不吵妳了。”

最後狄果拾起梅米的手在她手背落下一吻,轉身離開房間,單肩的白披風在他轉身時旋轉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房間裡剩下克勞德,他一雙斐翠綠的眼眸中有著不安和期待。克勞德在梅床邊單膝跪下,執起她的手背親吻。

這個動作讓梅退縮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個人。

“梅大人,我曾對妳說過我的命是妳所救那並不是虛假,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您所給予,您今後也會成為指導我飛行術的導師,不知您願不願意收我當侍者?”

梅看著克勞德,他不是第一個大概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影軍裡來說要當她侍者的人。但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況?折翼、一無是處的飛行師,這樣的人收什麼侍者?更何況梅一直都是不想收侍者擔誤人家的。

她唯一的侍者瓦爾柏,看看他成為自己的侍者後是多麼的悲慘?當年的瓦爾柏一定是傷心欲絕,恨死了自己。

“不,我不需要侍者,你也不需要我這麼一個一無是處的主人。”

“不要說您自己一無是處!”克勞德激動的握緊梅的手,”沒有您我現在根本不會在這裡!您為大眾的付出與犧牲是不會被忘記的!”

“……傑維爾也是嗎?”梅輕聲自問自答道。

那個為她與眾人獻出一生卻幾乎沒為自己活過的男人。

“是的,傑維爾大人也是……”

接下來的數月都花在處理自己的身體上,梅失去一部分臟器、睡了三年、身體又多少被那古老的解咒術削弱,幾乎連走路都有困難。還有那當年接回去的右掌,還沒複健就進入三年長眠,根本像一隻廢手。

用肺部與臟器當做祭品去換得活命,隻是這樣,戰地時雨就折翼了,無法飛行,卻可以活的像一般女孩子一樣。梅褪下飛行師的合身的衣物與護目鏡,換上亞麻的裙子與簡單的頭飾。

羅莎莉在梅醒後來給了梅一巴掌,那巴掌裡有什麼?梅也不清楚。

也許是在責怪梅自怨自憐的一再依賴傑維爾、一再傷害其實真正要死的他;也許是在憤怒梅奪走了傑維爾生存的機會,也許也是在憤怒傑維爾竟然為梅而死拋下她這個戀人。

梅覺得羅莎莉打的很好,因為這是自己應得的。

影軍中多少人聽聞傑維爾和她的死訊後當場失聲痛哭,後來得知真相,被梅所救的後輩狂喜,傑維爾的人卻還是笑不出來。

好多人爭著來照顧行動不便的梅米,他們無一不是過去被梅拯救的孩子。他們推著梅米的輪椅帶她到處逛讓她曬太陽、為她無法拿筆的右手書寫聯絡故人的信件、陪她複健、說這四年來的事情給她聽。

他們告訴梅,說桃樂絲死了,不是死於影軍追殺,卻是死於組織內部鬥爭。而桃樂絲的惡魔沒有救桃樂絲,就讓桃樂絲那樣淒慘的死去,然後被仇人將屍首懸掛於知名城市城門。

出乎梅自己的意料,她並沒有太多感動或是痛快之類的情緒,隻有一種“這樣啊……”的感歎與漠然。

這些一度以為會是瓦爾柏陪著她的日子全由這些孩子代替,那些孩子不誇張,真的每一個都有提出要成為梅侍者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事,但都被婉拒了。

梅和狄果一同為商人後輩上課,梅也為飛行師後輩上課,其中以為克勞德單獨上得課程最多。那優秀的孩子接手了穿牆石那些魔法石,戰地運輸有聲有色一日日追上梅當年的腳步。

克勞德多次提出的侍者請求都被拒絕,最後他終於難掩失落的對梅說:”那至少讓我保有親吻妳手背與關切妳的資格,好嗎?”

“好。”梅答應了。

梅身體好一些就離開總部到傑維爾下葬那處影軍彆墅群定居,梅讓他們把她推到傑維爾墓前,然後就那樣在傑維爾墓前坐一整天。等梅可以站起來後,她就改在傑維爾墓前站一整天。

當年如果不是傑維爾對傑克堅持要帶梅米一同到育幼院去,根本不會有今日的她,不會有名商”多塞特之雨”。傑維爾護著梅米讓她在那輛充滿死亡氣息的馬車裡存活下來,他救了梅米,還給了梅米未來。

而梅如何回報傑維爾?她毀了他,讓他躺在麵前這冰冷墓地泥土中無法睜眼、無法再說出隻字詞組。梅很清楚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該死的都是自己,如今卻是自己身披黑紗立於傑維爾墓前。

這樣一身黑紗喪服的自己站在傑維爾墓前,心中卻滿滿都是那個她一心戀著的騎士,那個一度屬於她的騎士瓦爾柏,這樣的自己是不是更該死?

梅無數次幻想當初如果跟傑維爾一同死去一同下葬,那一定是他們兩人最好的結局,可是她腦中總是一再浮現那個騎士的側臉,他灰色的發,還有冰藍色的眼眸。

瓦爾柏已經成了一種可怕的牽掛。

可是沒有如果,有的隻是眼前這冰冷的墳墓和無法不麵對的現實。

某天狄果來到梅定居處拜訪她,狄果那一貫的單肩披風仍是一絲布染的純白搭上金黃的肩扣,他笑得溫和,牽起梅的手對她說道:“我們都這麼熟了,我也不怕開門見山直接對妳說。”

狄果依然是那個友善的笑容,笑容中卻帶著一種不安,但眼眸中事不可動搖的堅定。

“我從以前就一直很欣賞妳,當初提分手的也是妳我沒也拒絕,但我現在想和妳重新開始,我知道妳現在一片混亂而我這樣說很狡猾……”狄果對梅米輕聲耳語道,懇求般的口吻竟和當年還沒得到自己的瓦爾柏竟然有所重迭。

“如果妳選擇我,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觀點無比契合的討論時事,我也可以帶著妳遊山玩水,為妳獻上世上無數奇珍異貨,我隻是想提醒妳,妳還有我可以依賴、可以選擇。”

狄果將一個他自己魔晶石做成的戒指放到梅左手手心,用手將她的五指合攏,他說:“我會等妳回頭。”

狄果將右手置於左胸行了一個曲肘禮離開了。梅握著手中戒指目送他的背影,心中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