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領著剩下九個人加兩頭牛回到營地,春生已經把她要的東西都換來了。小姑娘蹲在火堆前奮力扒拉昨天的篝火,挑挑揀揀扒拉出一根細細的雞骨頭,手掌大致比劃了一下,撿起石頭比好角度用力砸掉兩頭骨結、敲到尖端銳利才滿意。
她把細長的空心雞骨握在掌心,靠近母牛又摸摸它圓溜溜的肚子。
“地上多鋪些軟草再把它牽過去拴緊,後腿也最好捆住。”
鋪軟草是為了防止母牛支撐不住躺倒,捆住後腿是怕它吃痛傷人。
安排完這些蘇用手指沾了點鹽放到牛犢鼻子前麵,小家夥邊嗅邊跟著噠噠噠走到營地另一側,“牛犢也栓上,免得等會兒亂跑。”
牛犢雖小跑起來衝撞的力氣可不弱,就春生長秋他們這些人的體質,隻怕遭不住一回撞擊。
長秋已經從春生那裡聽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沒有埋怨斥責年輕人,反而很是平淡的開導他:“是咱們自己觀察得不夠仔細想得也太少,今後務必引以為鑒。”
去年他不也在遲重手上吃了回虧嗎?今年要不是大人多問一句,說不得又受一回騙。
看蘇全程氣定神閒的模樣他就知道她一定有辦法才會同意這筆交易,不告訴春生的目的恐怕也是為了給他留下個深刻的印象,今後一輩子都得將“謹慎”二字刻在心裡。如今這年頭,因為粗心而上當受騙都隻是小事,丟了性命才是常見情況。隱晦的提示,不經意的引導,沉默的旁觀,事不可為時出手兜底,蘇大人不愧是歸終大人的眷屬,和她一樣善良慈愛!
春生吸著鼻子用力點頭,這會兒兩頭牛都已經捆綁妥當,火堆上燒著混了鹽的熱水,還有些草根樹葉被搗成糊糊待用。
蘇確定了母牛瘤胃最鼓的頂點,草團沾鹽水反複擦了好幾遍,取出尖銳的細長中空雞骨照準頂點狠狠紮下,母牛吃痛大叫了一聲,幫忙抱牛腿的人差點被甩出去,然後牛就站著不動了。膨脹悶痛的肚子逐漸緩解,它好奇的轉頭用一隻眼睛向後看,想要知道氣味舒服讓它很想親近的那個孩子究竟做了什麼。
——她頑皮的從火堆引來簇火苗放在雞骨另一頭,幽藍色裡帶了一點點橙黃的火苗沉默燃燒,靠得最近的幾人不由驚呼。
這!這就是魔神眷屬的力量嗎?骨頭尖上浮著一團火焰!
蘇:“……”不,這是知識的力量。
火苗熄滅就說明瘤胃裡的氣體排得差不多了,這頭牛之所以腹部鼓脹不吃也不拉,極有可能是前主喂了不乾淨或腐敗的食物,畢竟他不像是闊綽到能給牛吃太多豆子和青草的人。拔骨刺時母牛哼都沒哼一聲。蘇把提前搗好的草藥泥糊了一部分在它肚子上,另一部分混合著白色的酵母塊喂下去。
“我讓你換的白色酥軟石頭呢?”她問了一句,春生立刻將早就泡出來的石灰水遞到近前:“在這裡!”
“兌稀點出發前灌給它,另外這兩天把牛嘴捆上,我不發話誰也不許解開讓它隨地吃草喝水。”小姑娘拍拍手,白皙的手指被藥草糊染上一層青綠色,手的主人渾不在意:“去看看牛犢,彆真把它給餓死了。”
牛犢小歸小,養養不就能養大麼,白白餓死了多可惜啊。
“誒誒!我照您說的和那些北方人換了不少做奶酪控出來的水,這就提去喂一喂!”
眼看母牛嚇人的大肚子慢慢慢慢恢複正常,春生明白這頭大牛算是保住了,心底對蘇的崇敬更上一層樓,乾起活也更加殷勤聽話。
牛犢誇差誇差喝了小半桶乳清水下去,雖然味道有點奇怪但多少能騙騙舌頭和胃,混了個水飽後它整頭牛貼著蘇歡快的“哞哞”叫。蘇一掌推開它的臉:“忙著呢,沒空和你玩。”
觀察了一會兒,兩頭牛都越來越精神,春生悄悄鬆了口氣,背過身去狠狠用手背擦了兩下眼睛。
緊接著大家忙忙亂亂收拾營地和機關,做好動身回家的準備。
春生主動要求背一袋鹽在背上,長秋明白他要是不做些什麼心裡實在難以過去這個坎,於是便默許了這件事,等年輕人實在堅持不住了自然會幫他一把。其他人因為憐惜剛救回來的母牛誰也沒想過讓它負重,大家簡單商量了一下決定路上分段換著背鹽,等牛沒事了再說。
十九個人輪換著背三大袋鹽,兩頭牛主動跟著蘇走,母牛好幾次試圖想要馱著她都被拒絕了。不是蘇不想省些力氣也不是她嫌棄牛走得太慢,實在是牛身上太臟,比起坐在乾巴後的泥殼上她寧可用兩條腿走路。
歸心似箭下隊伍的行進速度快了許多,第二天黃昏長秋沒有再提紮營過夜的事,所有人打起精神點著火把夤夜趕路,深夜時分終於看到了營地外圍的大型機關。
狗叫聲響了起來,巡夜的守衛呼啦啦圍上前,待看清楚是交易隊後歡呼聲吵醒了大部分已經入睡的居民。
“長秋他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