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誌遠的推測第一次失誤，可卻沒人借這一難得的機會嘲笑或是譏諷他。

氣氛如同被煮水打濕了般地讓人喘不過氣，幾層薄雲掩住了高空中的光芒。

“注意你的身份！”——你丟掉的是中國隊的顏麵……蘇雲海默然轉身，嚴肅地朝向裁判，“我方棄權。”

桃城與河村奔向不二，大石也呼喊著，青學的隊員們一齊聚向不二身邊，有的擔憂，有的焦慮，有的不忍……唯獨傾冉，自始至終沒有移動一步，確切些，中國隊的諸位還愣著。

……安嫻緩緩彎身，從地上撿起帽子和球拍，平靜地走到背包旁整理妥當，然後轉身一步步向外走，在她的表情中看不出絲毫的波動。秦書起身試圖攔住，被蘇雲海喝聲製止。

“唉……？”切原的邏輯一團混亂，他隻僵直地望著安嫻一邊認真整理好帽子，一邊向他漫步而來，淺淡的氣息飄散，在兩人幾乎擦肩之際，安嫻的下頜微動了一下，卻沒有抬頭……

沒人想到青學與中國隊的練習賽結果竟是這樣，午休時間，龍崎教練獨自窩在辦公室裡，在草稿紙上粗略地劃著，旁邊有份手寫體表格：

【中國隊VS青春學園】

單打3苑奕ＶＳ河村隆　　　　　　　　　　　　２——６

雙打2秦書－周建千ＶＳ海堂熏－乾貞治　　　　６——２

單打2歐陽傾冉ＶＳ桃城武　　　　　　　　　　６——4

雙打1韓誌遠－方奇ＶＳ菊丸英二－大石秀一郎　１——１（中國隊棄權）

單打1安嫻ＶＳ不二周助　　　　　　　　　　　5 —— 6（中國隊棄權）

龍崎沉沉歎息一聲，斜過臉望了望空中漸變灰暗的雲層，明明一小時之前還是烈日當頭……忽然傳來的電話鈴聲拉回她，龍崎接起一聽，無奈地笑了。

“小南宮，如你所願了啊……”龍崎教練的口吻中明顯透著點諷刺，也或許是自嘲。

電話對麵，是南宮雅清脆卻無奈的笑聲：“哈哈，怎麼能這麼說……龍崎老師，情況秦書已經跟我說了……這樣的事情會發生或許還合乎常理。”

“哦？”

“我要先道歉，青學的隊伍是你帶了三年的，你也許不會察覺，而我們的隊伍——中國隊這些孩子才到一起沒有多久……強大的人往往盛氣纏身，內生傲骨，他們才初露鋒芒，相互間存有的誤解和隔閡，短期內是不可能解決掉的……”南宮歎息，放緩語速，“……其實我，小時候就很憧憬大和民族，中國人的不自知就好比難以擰成的纜繩，縱使每一根都很堅韌，仍舊難以擔當要任……”再優秀的人們，得不到誌同道合者相互間的支持也會很悲涼。

“嗬嗬，所以讓我們青學來充當你的陪練？”

南宮頓了頓：“不，你了解的……我的確要感謝老師你對那些孩子的照顧……但要是我親自調教他們一年半載的話，說不定會是十分優秀的隊伍呢~唉可惜了，馬上就要正式賽了不是麼？”南宮得意的音色由聽筒回響在辦公室中，輕鬆而充滿期待……

“你呀，還是這麼狡猾……”

“誰叫您給起了‘狐狸’這小名呢？~”

龍崎沒有答話，神情中含有淡淡的感傷。

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又有誰會是平靜的呢？青學贏了，他們贏得不快樂，中國隊輸了，他們輸得不坦然。

這以至於最終離開的時候，傾冉也沒能與不二說上一句話，見他被同伴們攙走，於是便與隊返回賓館，窗外的天空更加陰霾……傾冉沒料到這種時候——河村會給她打電話，然後約她出去。

另一邊，不二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後返勁兒的疼，不過這對他來說倒不重要，隻是看到那麼多雙擔憂的眼睛讓他覺得難受，尤其姐姐由美子聞訊來學校接他時那聲令人心碎的嬌呼……緊接著，她直衝到他身前執意要查看傷處，弄得不二哭笑不得，又不好告訴她，這種傷從皮表是很難看出來的。

……

熾烈的太陽由綢繆的陰雲取而代之，溫潤的空氣被時而掠過的涼風吹得消散殆儘，才過午時，街道口處已經少了人流，熙攘的鬨市區也莫名地欠了紛雜，百貨商場側街，有個老爺子忙著將擺出的報紙雜誌收回小門麵，朝臨間婦人嚷著：“快要降大暴雨了！”

隻是棲身在寂靜之中的人，不會留意外物何去何從。

“安嫻……請你自重……”自語著翹了翹嘴角，安嫻一手拍在自己的眼睛上，左右胡亂地揉著，沒有濕潤，隻覺得乾澀的癢。她躲開人眾，在公園中隨意尋了個地方落座，頭腦中反複過電影般地出現比賽時的情形。

安嫻放緩呼吸，突然覺得莫名地空寂，於是她在頭腦裡鑲嵌了自己的聲音——當時我很清醒，意識也是清晰的，我知道我要做的是什麼……

“而且，我真的做出來了……”說著，安嫻仰倚住椅背，注視天空中的灰藍，整張臉沐浴在那沉暗的昏色中……遠處，傳來小孩子們的笑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