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沒有再理會青兒。他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秦天。

那人身上穿著低劣的棉襖，好像是全新的。五官平凡，大概是常年做工的緣故，身材精瘦。臉很粗糙，但在下等家丁中，那人的臉難得的很乾淨。不知為什麼，絡文之覺得這個男人骨子裡是有尊嚴的，難道他願意為另一個奴才犧牲如此？

“好”

“真是瘋了”下人中有人搖頭有人不解有人唏噓有人看好戲。

少年轉身離開。

青兒眼睜睜秦天被來走，天地之間隻剩他一人。

萬念俱灰。

秦天回到屋裡的時候，看見屋裡的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像破布般聳拉著腦袋。

“青兒？”

青兒迅速抬頭，看到秦天紅腫的雙唇。

“哥，我給你打水洗澡”

秦天一把拉住急欲往外衝的青兒。

“我沒事，後來大少爺來了，饒了我，順帶還賞了我20板子。。。。。。”還沒說完，秦天就被扣進一個懷抱。

秦天拍了拍青兒的背。

秦天摟著青兒往透著一絲青亮的窗外望去，身子一動，被子的一角滑落，青兒冷的直往自己身上鑽，秦天望著胸前溫暖的腦袋，這就叫相依嗎？在這樣寂冷的清晨，被這樣一種溫情的感覺包圍，突然覺得投胎值了，前世的他何曾有過這樣的幸福呢？

把青兒安穩的放好，起身洗漱，抱著一把掃帚出去。

青兒在秦天起身的那一刻就醒了，他癡癡的望著秦天的身影，被子裡得雙手死死的握緊。眼裡一片決絕。

如果秦天可以回頭的話就可以看到此時此刻有那麼一雙動人的眼睛，用何等癡情的目光追隨著秦天每一個動作，隻是，他始終沒有回頭，而世界也從來沒有如果。

秦天走出屋外，想不到外麵下雪了。秦天想到前世弟弟最喜歡在雪天纏著他堆雪人，考慮做完以後也給青兒堆一個。秦天掃好前院，又來到後院，不想竟看見一抹身影在雪地裡舞劍，那人端是好看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紅潤的雙頰，秦天這個粗人不經意間竟看傻了。待到回過神時，哪裡還有什麼人，隻留下雪地上的腳印證明這人確實存在過。

秦天摸了摸頭，沒想道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有一天會看傻掉。

秦天在雪地裡獨自堆著雪人。

猛不丁的後麵傳來陰森森的人聲：

“狗奴才，這也是讓你玩的地方？“

秦天僵住了，又是這個少年。

慢慢轉身，臉上一點點拉扯著肌肉，“爺，小人隻是想堆個雪人”不是堆個雪人也礙到你了吧？秦天緋腹。

“你是什麼東西，配在這堆嗎？”本就是粉妝玉砌的少年在白雪之中，生生透出幾分清然，隻可惜。。。。。。。。

滿嘴汙語。

秦天打著哈哈“是爺，小人真不是個東西，小人這就把這雪人收拾掉”秦天趕忙用手去推那個快完成的雪人。快觸及的時候，手背被打了一下。秦天逆著雪光，望向絡文之“爺，您這是？”

彼時絡文之倚著那個破掃帚的根部，略微上翹眉梢下的汪泉裡幾種心思蜿蜒流轉，看著秦天那那副呆樣，露出憐憫的表情。。

“爺準你把雪人堆完”好像還頗有待在這視察之的意思。

秦天惱了，兩代加起來快50歲的秦天徹底無語了，秦天一聲不吭的回頭堆雪人。

“你這雪人是要堆給你那個青兒看嗎？”

“是，爺”

“你倒是挺疼你那個青兒的嘛，上次就見你為了他做那種事，一個破鞋，還是很多人穿過的，值得嗎？”絡文之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說這麼多，隻覺得那樣的袒護很礙眼。想自己這十五年，可有一人坦誠相待？沒有權勢時，任人欺壓，有了又如何？兄弟之間有哪個是把我當手足看的？

憑什麼一個下賤的仆人就可以得到那樣的袒護？

秦天沉默不語。就算青兒以前是小倌又怎樣，本以為遇到良人被帶進府，可是對方隻是一時新鮮，最後淪落到被府中的下人欺侮，如果是自己早就放棄生命了吧，可是青兒還那樣堅強的活下去，眼中的倔強怎麼都沒有丟失。

“是啊，爺，小人覺得能穿上大少爺穿過的破鞋，很榮幸”秦天慢吞吞的說道。可是緊接而來的拳打腳踢，讓秦天沒有來得及後悔這一句話，就已近被打暈了。

等秦天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那片雪地中，稍微整理了衣服，回到後院，卻發現往日應該還在睡覺的青兒不見了，桌上僅剩一紙留書：

原來青兒以為人不能沒有尊嚴，現在卻發現尊嚴在權利麵前什麼都不是。哥，我走了，等我。

紙張從秦天手裡滑落，好像生活突然一下子就沒有了中心，以前一直覺得青兒沒了自己就會沒辦法生活，原來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啊，原來自己沒了青兒才不知道生活該怎麼過下去，原來自己的堅強是因為青兒啊，不忍心讓青兒擔心，過去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青兒明亮的眼神，青兒軟軟的聲音，青兒。。。。。。。

以為自己擁有全世界的幸福，現在一無所有，至少青兒長大了不是嗎？至少他還會回來的，秦天苦澀的笑笑，出了府，依舊來到那個食管後房。

“秦大哥，臉色怎麼這麼差”

“沒事，可能有些感染風寒吧”扯出一個苦笑。

秦天的心口破了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