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淮恩,親自南下籌銀,差點將自己掛死在回京複命的船上,才解了無力開戰的燃眉之急。”
“喬家這份恩情,朕不會忘。”
這位喬淮恩,正是喬朗的生父。
喬朗傷了筋骨,皇帝原本讓他多養幾日,沒想到今個兒在朝會上見到了,不免關懷兩句。
等下了朝,又忍不住讓人將喬朗留下來,召進西暖閣,親自過問一二。
喬朗隻笑道:“臣此次身體抱恙,仰仗君恩舔著臉享受了兩日天倫之樂,但如今身體漸好,空食君祿,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昨個兒不上朝,晚上就睡不踏實了,哪還敢在家躺著。”
皇帝歎氣:“你呀。”
待喬朗從宮中退去,又是一堆瑣碎複雜的各地政事後,皇帝坐在窗前品著蜀地送來的新茶,忽然琢磨起喬朗晨間一番話,笑笑:“淮恩的幾個兒子,也就喬朗隨了他的幾分脾性。”
皇帝說完一頓,半晌又道:“他兒子也不錯,朕記得叫……,前兩年剛中舉,和喬朗一樣的二甲傳臚。”
身旁的大太監尚公公緩了幾息接上:“是喬家的長子,名叫謙也,年前就從翰林外放,入臨江郡做知州去了。”
“喬大人家的庶子,聽說也是個有才名的,剛桂榜題名。”
皇帝一揚眉:“喬朗倒是會教養兒女,比他父親強。”
尚公公一笑:“娘娘昨日也提過這話,真是與陛下心有靈犀。”
“嗯?皇後也說了喬朗的子女?”
“這不昨個兒文遠伯的夫人來宮裡,將喬大人家的姑娘好一頓誇,直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娘娘聽聞後喜歡的不得了,晌午便差人傳話,讓今日入宮。”公公簡略回著。
皇帝看著碗中溢出的熱氣,忽然沒了胃口,歎息起來:“這群人哪,總是看不得朕和皇後過消停日子,朝中的清直之臣統共也沒幾個,現在朕才給了幾分聖眷,重新啟用,就有人起旁的心思了。”
茶碗放在案上,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皇帝聲音沉沉:“那孩子進宮的時候,你也去瞧瞧,給朕回個話……”
“是。”公公應著。
……
喬朗本次上朝,倒沒想過會有西暖閣這遭事,他隻是想去都察院點個卯。
但人都去都察院點卯,總不好意思不去上朝,這才有了西暖閣這遭意料之外的事。
喬朗重新起複,都察院好一番熱鬨。
所以在當天下午,在某件事傳出來後,眾人心照不宣地看在喬禦史的麵子上,將流水般的彈劾奏折,遞到了禦前。
因為林氏昨日下午,就差人去了冀州,連夜將文遠伯家逝去長媳的娘家人帶進京城。
這戶人家姓張,家裡老爺現任冀州知州,地方官不比京官體麵,這些年雖知道婆母難纏,女兒在夫家過得憋屈,但礙於禮法,也說不出什麼。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對方這不要臉的家夥,現在竟要拿著女兒的嫁妝為家裡填窟窿娶新婦!?
就連他們女兒拚去一身性命為文遠伯家生的女兒,也未養在家裡,而是直接被送去鄉下莊子裡,隻等著給新婦騰地方呢!
張家夫人近乎哭死過去,馬上請了長子回來,當即揣著嫁妝單子趕往京城。
外官無召不得入京,老爺不在,便是長兄替父了。
一張出嫁前在官府報備過的嫁妝單子,就喬昭懿入宮後不久,堂而皇之地出展現在了文遠伯府門口。
京中霎時沸揚。
事情發生的時候,引起一係列軒然大波的主角正在巍峨皇宮的角門處,和一個模樣俊俏的公公小心對視。
對方通身的氣派,美得雌雄莫辨,白淨臉,丹鳳眼,明明一張上好的皮囊,臉色卻不虞,而且隨著她坐在轎子裡的時間越長,難看程度逐漸加深。
兩人一高一低地對視。
對方站著,她坐著。
喬昭懿以為是什麼宮裡的奢遮人物,在她這找存在感,順從地站起來微微欠身。
對方臉色果然稍稍放晴。
喬昭懿試探著再緩緩坐回去,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想著宮中果然比宮外秩序森然,這還沒進去呢,就一堆事。
她卻怎麼也沒想到,屁股還未挨到轎子,就看到抬轎的兩個小公公一臉哭喪表情,而對麵那位錦衣公公,俊俏的臉更像是籠了黑色的影。
喬昭懿:“……”
這是咋了?
轎子不能坐啊?
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這轎子也是宮裡人讓她坐的,但在現在的情況下,喬昭懿很快意識到什麼。
她當時便站起,從裡頭撤出來,對錦衣公公恭敬道:“大人請。”
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