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實在是將她給坑慘了。
家裡本來隻想用個由頭將文遠伯家的婚事推了,哪成想一下將東宮得罪到底。
偏生她家和六皇子一脈的關係又素來不好。
她在這個節骨眼下議親,不知道要遇見什麼的絆子。
喬家向來自詡清流,雖說諫臣一途惹得幾位大人物頗為微詞,但也有得到許多剛直之臣的擁簇敬佩,娶喬家女,不一定能帶來極大的利益,卻容易向聖上表忠。
就怕有人打她的主意。
喬昭懿懶散躺了一個下午,喬昭蘭就在旁邊陪著,直到兩個時辰後,估摸著人都走了,才去找林氏。
不出所料,到正院時,林氏已然回來,桌上一碗喝剩的梨湯,身邊疊著一摞紅皮冊子,都是各府留下的,裡麵寫了門第和孩子信息。
林氏正指揮著嬤嬤將裡麵勳貴人家的冊子挑出來,“這幾個不成,先妥善收著,過了風頭統一處理掉。”
言官最忌與勳貴攪在一起,這些人約莫也沒想真娶,隻是在表個態度,他們是忠貞於帝王的。
林氏昨晚與喬朗商議的內容,和喬昭懿今日講給喬昭蘭的不謀而合。
喬昭懿要嫁,還得風風光光的嫁,但絕對不能和姚相或是太子近臣產生關聯。
林氏見兩人來,人瞬間精神起來,指揮嬤嬤們去拿畫像:“懿兒快來,你瞧著這幾人有沒有眼緣。”
提到這事,林氏臉上疲感一掃而空,熱切著讓幾個嬤嬤手執畫叉,站在遠處,好讓她們看清楚。
提到女兒婚配,林氏就像打了雞血般:“蘭兒正好也在,你快幫著懿兒參謀下,哪個更好,都是清貴人家的好孩子。”
林氏指著左邊第一幅介紹:“這是都察院許大人家的二子,他們家人不錯,但是長媳嫁進去四年,一直無所出,你嫁去後生育擔子頗重。”
“可若是一舉得男,便是舉家的大功臣,人人都要尊你敬你。”想到這,林氏還算是滿意。
喬昭懿:“……”
古代生子,起碼要去半條命,她還想多活兩年。
林氏:“還有鴻臚寺少卿家的三子,雖沒功名傍身,但家裡富貴安逸,人不僅有才情,孝順更是出了名的,還好說話,從不對下人發脾氣,就是有兩個比較得寵的通房。”
“他們家在朝中沒建樹,都靠祖蔭過活,想必兩個通房也不敢作賤你,嫁去後你尋個由頭發賣了就是。”
喬昭懿:“……”
宅鬥好累,不想參與,而且耳根子軟,那婆母八成是個厲害的,她才不願被站規矩。
林氏一口氣說了好幾個:“這個也不錯,少有才名,連中兩榜,家裡也清靜,沒通房,婆母好相與,就是始終沒中進士,今年都二十有三了,就指望著兒媳過門後督促兒子上進呢。”
喬昭懿才不願:“娘,這種人性子都軸,日後考上了還好說,若考不上,豈不是要拿妻兒做文章撒氣,女兒不想做男人背此種黑鍋。”
人若是真有本事,哪用得著妻子督促。
林氏一連被拒了好幾個,也搞不懂喬昭懿到底要什麼樣的,耐著性子去勸:“人還能有十全十美的不成?差不多便是。”
喬昭懿沉默半晌,見林氏定要把她嫁了的態度,終於一梗脖子,把心裡話說出來。
她的婚事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要是此時還憋著,可真沒機會了。
喬昭懿裝作扭捏的樣子說道:“其實女兒有喜歡的人家,對方也不是姚相和太子一黨的,當屬清流。”
林氏人一愣。
腦子轉得卻快,想著對方門第不管高低,他們家都能去說上一番,要是快的話,說不準年前就能將婚事定下來。
“你且說說,哪家的子弟?”
喬昭懿乖順回答:“是吏部岑侍郎家。”
林氏:“…………?”
喬昭蘭:“?????”
啥????
空氣有片刻的凝滯,半晌後,正院響起林氏驚呼,活像青天白日裡見了鬼:“你得瘋病啦!?”
……
喬朗酉正下職,吃飯卻不見喬昭懿的身影,問林氏,林氏也不說,還是方嬤嬤小聲道:“四姑娘在祠堂。”
“祠堂?”喬朗:“今兒是什麼祭拜的日子嗎?”
“是……是小姐說錯了話,被夫人罰跪。”
喬朗聽後一怔,回神放下碗,自己對林氏道:“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懿兒不是小孩子了,動不動就罰跪像什麼事,走走走,接她出來吃個飯。”
林氏也不言語,麵無表情地和喬朗同去祠堂。
喬昭懿正在裡麵跪著,沒反思自己,反倒心裡祈禱,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她能嫁入岑府,自此鹹魚高飛,富貴一生!
喬朗來的時候,看見喬昭懿衣著單薄,跪在祠堂孤苦無依的樣,心裡一陣觸動。
從小到大,孩子對他都是敬重多餘愛戴,就喬昭懿不同,是真把他當爹爹看待,又是幺女,自然最疼。
喬朗走到喬昭懿身邊,“還跪著呢?今天爹爹做主,免了責罰,快起來吃飯去。”
喬昭懿看了兩眼林氏,沒敢起身。
喬朗回頭看林氏,把喬昭懿扶起來,笑著打了個圓場:“你下午說什麼了,惹得你娘如此生氣。”
喬昭懿扭捏:“……女兒有心儀的人,說了幾句混賬話。”
“心儀的人?”喬朗一挑眉:“這好事啊,哪戶人家?”
喬昭懿:“岑侍郎家。”
“岑侍郎?哪個岑侍——”喬朗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想著朝中哪有什麼姓岑的大家,直到林氏碰了他一下,才猛然回神,話到半截停住。
“你瘋啦!!!”
喬昭懿:“……”
“誰讓你起來的!!給我跪下!!!”
喬昭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