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昭懿:“…………我…我……”
“你什麼?”鄧儀斜眼睨道。
喬昭懿悲愴回答:“……我忍。”
她悶悶不樂,不然呢,她還能乾什麼。
鄧儀:“……”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讓鄧儀覺著自己做得有些過,幫宮裡采買東西的時候,給喬昭懿也帶了份。
喬昭懿得了一堆平日不舍得買的珠寶首飾,迅速把悶悶不樂的臉收起來,對鄧儀畢恭畢敬,還給他出謀劃策,說什麼料子與什麼首飾是京中最時興的。
鄧儀打小伺候貴人,細微處很是周到,差人買了帷帽,將喬昭懿從頭到腳擋得嚴嚴實實,才讓她下來。
馬車最後裝得滿滿當當,時間也到晌午,喬昭懿要回府,鄧儀又說餓,非要拉著喬昭懿去吃麵攤子。
喬昭懿本想拒絕,但算了算鄧儀給自己花的銀子後,再加上在和豐樓確實沒吃飽,想了想,便也跟著去。
鄧儀似乎常來這,煮麵的婦人瞧見他,就眼睛一笑。
“兩碗肉鹵的細麵,再來兩個酥餅!”
麵現抻現煮,速度倒快,兩人剛坐下不久,就端上桌。
肉丁被滾油炒過,參著濃香的醬,澆在燙熟的麵上,用筷子一拌,就與湯底融在一處,鮮香四溢。
鄧儀最先動筷,又給喬昭懿的碗裡舀了勺蔥花,“你快點吃,彆像岑聿似的,吃麵磨磨唧唧。”
喬昭懿:“……”
提到岑聿,鄧儀想起什麼,抬眼去看喬昭懿,“你真喜歡他啊?”
喬昭懿當即被麵湯嗆了下,猛拍胸口:“咳咳咳咳……”
鄧儀:“……?”
真的啊?
麵攤在支起的小棚下,飯點人也多,喬昭懿現在一咳嗽,吸引來不少目光。
麵攤裡的人都向這瞧,引得外麵的人也頻頻回頭。
喬昭懿咳得半死,終於怒了,也不敢大怒,隻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雙手合十,乞求道:“我的好祖宗,有什麼話不能私下問嗎?!”
鄧儀聳了聳肩,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哪裡不對的:“我要伺候人的,又不是什麼時候都能來見你。”
喬昭懿心想,也不是伺候自己的,問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做什麼。
關鍵是,鄧儀到底是哪裡知道她對岑聿有心思的??
總不能許多地方都有了信兒吧?
喬昭懿心跳空半晌,但喬朗上朝下值並無異樣,林氏也沒找她,今日太子與雍王的表現也不像知道的樣,應該沒鬨出亂子來,慢慢將心放回肚子裡。
她所在的上輩子裡,明朝的錦衣衛常偷聽官員間的私房話,興許鄧儀的消息來源便是此,但又不大能解釋得通。
她那日說了許多胡話,對方若是探聽,不該隻問這些。
喬昭懿心裡疑惑,回鄧儀的語調便慢了三分,聽起來像懶洋洋的嗔怪:“那您趕緊伺候去,萬一貴人眼看時辰要到,尋你不得,可要仔細您的皮。”
鄧儀也沒跟她生氣,隻覺得有意思,笑了下,準備接著吃麵。
就見身旁的空位坐下兩人,嘻嘻笑笑的,視線還不住地向鄧儀臉上瞟,露出揶揄玩味的笑。
這個表情,不知道讓鄧儀想起過去的什麼經曆,當即臉一沉,“讓你們坐了嗎!”
兩人登時哈哈大笑,揶揄色不減反增,伸手就要摸鄧儀的臉:“剛才聽你提伺候人,不知是哪個倌裡的,還是誰家私下豢養的?”
喬昭懿當即咯噔一下,心覺不妙,直接從座位上起身。
大鄴男女設防不嚴重,那方麵的事自然也不太忌諱,是以京中不僅有正常的喝酒狎妓之地,還有另種小眾之地——正是養著男倌的靡音之地。
鄧儀愛穿顏色鮮亮的衣裳,人又生得白淨貌美,再加上兩人口中的“伺候”,成功讓人想歪。
喬昭懿不敢想,眼前這位向來眼高於頂,成日與天潢貴胄打招呼,縱是連朝臣都敢不放在眼裡,哪裡肯受此侮辱。
果不其然,鄧儀大怒,直接端起麵湯朝對方臉上扣去,“放你娘的狗屁!婢生的狗籃子也敢在你祖宗麵前撒野!”
鄧儀的恭順隻表現在天家麵前,在外麵,人人都要敬其一聲大公公,行事作風很是剽悍。
鄧儀執掌緝查院,當然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相反,人一身的好功夫。
一碗下去,距離他最近的男人就覺耳間火辣異常,伸手去摸,滿是血和湯水,人一下子驚怒起來,舉手就要反擊,身邊的人也要還手,鄧儀一腳飛踹,直中那人心口窩,當即仰倒在地,哼唧著大叫。
鄧儀招式很辣,拳拳到肉,挑事的二人也會拳腳功夫,終究比不過慣常與要犯為伍的鄧儀,交手沒過兩招,就抱著胳膊哀叫著後腿,滿臉冷汗。
再細看,發現此人胳膊和手腕都呈現扭曲的耷拉之態,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鄧儀直接給卸了。
兩人被打倒,嘴上還不肯歇息,咒罵不停。
鄧儀眼睛向喬昭懿方向一斜,冷銳異常。
喬昭懿:“……?”
鄧儀低頭看眼桌子,裡麵擺著喬昭懿還未動筷的湯麵。
喬昭懿:“……”
她沉默地端碗遞去,怕鄧儀不滿意,還多加了幾勺辣椒油。
鄧儀看也不看,捏住折斷手腕人的下巴,直接兜頭一扣,辣椒混著熱湯,還有蔥花,直接沿著口鼻眼向裡嗆。
他咳嗽,拚命掙紮,可根本掙脫不得,反而越來越多的辣椒順著口鼻向裡深灌,一波又一波,洶湧異常。
直到人滿臉通紅,眼淚鼻涕四溢橫流,鄧儀才鬆手。
周圍人哪還有吃麵的,全都扭頭看熱鬨,見一回合結束,鄧儀直接碾壓,都直勾勾地看著鄧儀,視線灼熱,不知道誰叫好,四處都跟著起哄。
熱浪一潮接著一潮,被當頭扣麵的男人終於回神,臉上青白交織,雙目通紅,被逼出狠勁兒,“你知不知道我是哪裡的人!”
鄧儀冷笑:“今天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照打不誤,你算個什麼東西。”
“聽過姚家麼!”對方勃然而喊,“現在在姚家當家的可是我表兄!”
京中姓姚的大戶,隻有姚相一黨,行事狂悖無度,欺男霸女之事數不勝數。
姚家在京中的名聲,不亞於緝查院,兩個都讓人兩股戰戰。
對高門府邸而言,自然更懼緝查院,但對百姓而言,卻是姚家的名頭更響,緝查院起碼做事還有章程和名頭,姚家則是全憑喜惡,偏生家大業大,追隨者眾多,被欺負了也隻能忍氣吞聲。
若是狀告官府,不僅最後不了了之,家裡還被百般刁難。
周圍人一聽惹事的是姚家本家的,當即笑聲一卡,訕訕摸著鼻頭,重新歸位吃飯。
喬昭懿:“……”
完了完了完了。
今天出門真是沒看黃曆,和雍王一脈徹底杠上了。
要是被姚家或是六皇子知道現在的事還有她的摻和,豈不是將人得罪慘了。
喬昭懿想讓鄧儀歇歇火,正欲伸手拉他,鄧儀就猛地一拍桌子,連連冷笑。
喬昭懿被嚇得一抖,動作慢下來,徹底失去拽住鄧儀的最後一絲機會。
隻見鄧儀上前一步,一腳踹出去,十足十的力道,直擊說話人腹下三寸。
原本還放狠話的男人驟然止語,雙眼繃直。
喬昭懿:“……”
周圍人:“……”
鄧儀一甩衣袖,大有睥睨眾生之意,淡淡開腔:“你有本事就讓姚暉來緝查院找我,你覺得你算個什麼東西,還配拿姚家來我麵前說事。”
兩人一聽緝查院,驟然如掐了喉的鴨。
緝查院,是皇後的地盤。
聯想此人長相,外加行事作風。
一個不妙的猜測同時付現在倆人心間。
這、這、這這人難道是鄧儀???
二人麵上霎時一白,冷汗混著湯水向下滴,兩股戰戰。
……
喬昭懿被送回去的路上,人就安詳閉目。
鄧儀詫異看她好幾眼:“你要死要活的樣給誰看呢?”
喬昭懿緩緩道:“……我已經死了。”
她不敢想象,麵攤上的事若是傳出去,她該怎麼安生活下去。
“我覺得雍王和姚相早晚要一劍捅死我,我現在隻是提前感受一下。”
鄧儀:“…………”
“我打人的都沒害怕,你擔心什麼?”鄧儀無語。
但今日一番事,他倒是對喬昭懿有所改觀,起碼不像先前的敵對。
喬昭懿終於睜眼,心死如灰:“你是緝查院的,我又不是,姚家和六皇子要是改日把兩件事串聯到一起,世上哪有我的活路?”
鄧儀做事如此剽悍,想必上午對上六皇子時也未留手。對方要是知道真實緣由,不得恨死她?
鄧儀看她樣子,真想說她兩句沒骨氣,後來到底沒說出口,待快到喬府時,才隨意開口:“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後果,不信你打我一拳,你看我日後報不報複你?”
女兒家家的,不都想東想西,如今打他一下,就不會再想姚家的事。
馬車咯吱一聲,慢悠悠停在喬府偏門。
喬昭懿:“……?”
她又沒得瘋病,打鄧儀做什麼,此人小肚雞腸的,來日說不準真暗中使絆子。
喬昭懿提著裙擺就向下走,簾前的車夫耳力極佳,伸手替喬昭懿掀簾子,喬昭懿邁出一隻腳,隨即被鄧儀拉回去。
鄧儀迅速拉住她的手向自己身前打了一拳,滿臉無所謂的樣。
喬昭懿:“……”
“啊!!!!”
忽聽簾外一道失聲尖叫。
喬昭懿悚然回頭,發現她爹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正滿臉震驚地看著馬車內。
喬昭懿緩緩低頭,看著自己手杵在鄧儀肩上的姿態。
喬昭懿:“…………”
爹,我說鄧儀強迫我打他,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