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柔軟糯的聲音裡裹著淡淡的菊花香。男童眨巴眨巴眼簾,慢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睛,猛的伸手摟住了寄瑤的脖子,寄瑤被他唬了一跳,孩子緊往懷裡鑽,她無法,摸了摸頭搖了搖他,問傷到了沒有,男童搖頭,又問家人呢,怎麼跑來的,知道在那嗎?他開始不說話,後來問的緊了,還是隻搖頭。
她看著他閉著眼萬事勿擾的樣子,心裡一鬆,點點滴滴湧上些酸軟來。她拿出貼身的絹帕,細細把臉上、嘴上的泥土。扭頭對著捂著嘴笑的靜香說,叫幾個人出去看看誰家的孩子丟了。靜香伸手去接,他死拽著寄瑤的衣服,寄瑤無法隻能由靜香扶著抱他站起來,理了理衣裙,一邊走一邊說:“小屁孩你可真夠沉的!”。
到屋子裡寄瑤想放下他重新梳洗下,奈何男童就是不下來,最後隻得耐著性子慢慢哄著他。“娘娘!”孩子摟緊她的脖子喃喃道。
嗚嗚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了起來,心裡一揪,驀然被孩子哭聲哭的酸脹軟塌了下來,寄瑤柔美蒼白的小臉是梅香從沒看到的溫婉柔和,脫去了孩子稚氣和那一身的清冷。呆在屋子裡的幾人都想,娘子怕是想起了自個吧,娘子也是可憐,因夫人故去突然,也沒給娘子安排條退路來,就急急的推上了這條船,雖說是舅老爺家也是官宦人家,可到底比不上京城宋家顯赫,也不知道此去會是什麼光景。幾人都不約而同的擔心起自己的未來。
梅香幾人哄逗了半天,寄瑤再三保證去去就回來,他才撒手。
院子裡傳來一陣腳步和幾聲哽咽聲,為首的女子身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身材纖細,溫和端莊的少婦由周嬤嬤領了進來。
婦人緊走幾步,似要拉寄瑤身後的一直拽著她衣角的孩子,孩子一側身躲了過去,婦人神色一黯,這時候才注意到寄瑤,頓時尷尬起來,周嬤嬤一臉豪氣在一旁道:“王夫人,這是我們家娘子,你看你家小哥還挺喜歡我家娘子的,我家娘子是頂頂心腸軟的人”。
寄瑤對奶娘每每遇到外人必先將她誇上一番,無奈之極。她打量了一下王夫人頭挽高髻,眉清目秀,杏眼桃腮,端的一身貴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可眉眼裡又隱隱透著股抑鬱。
王夫人福了福身:“多謝娘子”,站起來目光溫柔的看著男童,輕輕地喊了聲“平兒”。
寄瑤看了一眼這個叫平兒的小鬼,隻低頭看著方才她給他擦拭身子的手帕,一隻手還抻著她衣角。
“這位是?”寄瑤嗔怪的看了看奶娘,也不知道介紹下來人,搞的她怪尷尬的,不知道怎麼接人家話。奶娘湊過來在寄瑤耳邊悄悄地說:“這是西北鎮西大將軍的家眷,今天來寺裡還願的,不想奶娘更衣的功夫,小丫頭們貪玩,就給看丟了,一家人急得什麼似的,奴剛出院子沒多久就,就看見婆子丫頭的亂亂哄哄的滿地找哩!領著奴去老夫人那回話,還賞了十兩銀子。問起我們是那家奴隻回說是江寧府李家表姑娘。”
寄瑤是知道這位鎮西將軍的,她父親是從二品樞密副使,專管軍隊錢糧,於這位比父親高一階的少年成名的大將有些交情的。將軍府的當家老夫人還到過她們府上幾次,三年前她隨母親見過一次。不知怎麼也離京了。看小鬼的樣子不像是他母親。她一想起母親又是一陣難過。奶娘看著不對拽了拽寄瑤衣袖,朝王夫人揚了揚下巴。
“夫人快請坐,有失禮怠慢的地方,還請夫人見諒”寄瑤一邊收拾心情,一邊吩咐梅香上茶。
“娘子客氣,是妾身失禮了,我是這孩子二娘,還要謝娘子的大恩,我家老夫人聽說平兒丟了,一時著急暈了過去,要不是娘子派人相告,一家子不知道怎麼辦好呢。我想這就帶著平兒回去,老夫人要不是身體不適,早的親自過來謝娘子了。”
王夫人滿臉感激的說,她看著前麵的少女,稚氣未脫,說話沉穩大方,足見家教是極好的。她又覺的在那見過瞅著像誰,一時有些迷惑,隨後覺的自己亂想了,看著也是十二三歲,臉還沒長開。她看著平兒的樣子一時間心裡五味陳雜。
寄瑤刮了刮賴在自己懷裡小人說:“那是應該的,你這小鬼,這麼皮,叫你家人這頓著急,快隨你二娘回去,不要急壞了老人。”
寄瑤拉了拉小人捏在手裡的手絹,看他擺楞著她的帕子,臉上一紅,寄瑤有些不好意思,這手絹是她以前閒著為逗靜香開心繡的前世的搞怪的灰太狼,上麵有句灰太狼經典的話“犧牲一張床,換來一群羊!!!”她又不好意思生搶。
小人一臉倔犟的,緊咬著唇,含著滿眼的淚望著寄瑤,寄瑤也生出些不舍,可人家孩子,也正著急著,隻能狠狠心,伸手扒開拽著她衣領的孩子,遞給王夫人身後的一個媳婦。寄瑤也不忍在看孩子,隻跟王夫人客氣了一番,叫周嬤嬤送她們出去。看著孩子在那媳婦懷裡掙紮著,看她眼裡滿是哀求。等看著她們走遠後,自己坐在那,生出些惆悵來。
本來身體不是很好的寄瑤也有些累了,斜靠在塌上,閉上眼睛腦子一片空白。吩咐了梅香收拾下,準備去城裡客棧。寄瑤一行正準備上車時候,將軍府的人來請並送來了謝禮,寄瑤以身體不適的趕路為由回絕了,收下一個雕花檀木盒子,賞了來人二兩銀子,那婆子千恩萬謝的回去了。等回到客棧已經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