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生忽如寄 她必須得回去。可……(1 / 2)

林賦樂醒過來的時候,幾乎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世界的不同。

她不知道河灘上自己不遠處那些五顏六色的都是些什麼東西。軟的不是紙,也不是棉紗綢布;硬的不是鋼,也不是木瓷琉璃。

河水暗沉。她渾身臟兮兮的,就算運轉起內力蒸乾水分,依然有粘滯濁臭之感。

這是……什麼鬼地方!!!

而且……之前她不是受了重傷麼?現下自檢,竟是除了皮肉之傷,內息運轉如意,毫無滯澀。如果不是身上衣衫如舊,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換了一具身體。

——是了,身後不就是河流麼?

水流還算清澈。身上這些雜碎不知是經了多少地方沾染而來。而清澈的另一個含義,就是賦樂也看不清楚自己現在臉成了什麼樣子。

她便也不再糾纏。打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因為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麼地方,所以收拾得儘量簡潔,然後開始尋找人煙。

找到了人,才方便知道其他的事情。

年輕的女孩子意誌堅定心性明朗。覺得世界上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隻要人還活著,那麼一切都好說。就算是換了一個世界。

然而她沒有想到,是真的換了一個世界。

武功用來偷竊什麼的,她安慰自己是迫不得已。況且也通過觀察精心挑選了對象。語言聽不懂無法說,那就索性裝成啞巴。雖然賦樂摸到的地方隻是一個人口稀少而且幾乎都是些老人孩童的小村莊,可是畢竟不是與世隔絕的多麼封閉的地方。賦樂藏在各種隱蔽的角落,非常怨念那些不是瓦片搭成的屋頂。

這想要打探點信息,風險也太大了。

幸好幸好,這裡的人衣著習俗雖然有異,畢竟尚是人類。

賦樂想起宴樂當初玩笑間給她們講過的誌異怪談,一個人在暗夜的樹冠頂上微笑。

然後把自己抱緊。

不知道詩音會哭成什麼樣子……二表哥想必會自責到吐血吧……姑父一定急得不得了……

她在那個小村裡熬了一個月。然後穿著花襯衫棉布褲往山外走。在確認可行之前,絕對不讓自己被人看到。

然後等真正見人的時候,她已經狼狽得像個女鬼。

那些穿著挺括的製服的男女,名稱是“警察”,乾的是巡檢司和捕快的活計。賦樂雖然身量頗高,年齡報的是虛歲的十五那些人也都相信了,可是在古代十五歲及笄成人,這個地方的十五歲還是孩童的範圍。那些“警察”嘀咕著什麼“拐賣幼女”之類的詞句,對她的態度特彆小心翼翼。

……雖然不太願意放任這種誤會,但是也沒辦法有彆的可行的解釋了。她沒有戶籍,不知世道,舉目無親,無法解釋。

因為沒法說話,醫生診斷說是心理原因,小地方的警察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領養她,於是隻能將她送到孤兒院。那些孩子沒見過這麼大年紀還被送進來的人,又是個啞巴,對她根本親近不起來。賦樂心中想著儘快找到回去的辦法,也沒有精力去哄小孩子——這些人與她何乾呢。

於是在孤兒院待了四個月之後,她確定不能再得到更多的東西,便悄悄溜走了。

天下如此之大。

林賦樂此人向來不愛讀書。從小提筆開卷隻為塗鴉。為了不荒廢了這個女兒,林家父母幾乎是輪流給她在身邊以唐僧的功力逮著空兒就念書,好歹讓她把常用字給認全了,看古畫秘籍什麼的沒什麼大問題之後,一家人都鬆了一大口氣。

直覺的領悟力再強,總也需要有基礎認知才行。

後來林家沒了,作為姐姐的詩音手足無措,賦樂隻好咬咬牙把自己當成學堂的學童,拚命地看書,拚命地學各種東西,到後來終於可以不用拚命的時候,立刻全部都甩開再也不看一眼,因為實在是難以忍受。

而如今,不看文字不行。因為這個國家的人,並不通常以圖畫作為信息的載體。

能夠甩開這些的日子,到底是哪一天呢?

她從山村裡麵出來,經過鄉鎮,最後蟄伏在一個大城市的市中心最高的樓上。看著滿世界的燈火輝煌,紛雜熙攘,很多次都有從天台上一躍而下的衝動。

當初的那一次墜落,雖然很快沒有了意識,但是風經過身體的感覺,並不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