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絕代有佳人

佳人·唐·杜甫

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

自雲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關中昔喪敗，兄弟遭殺戮。

官高何足論，不得收骨肉。

世情惡衰歇，萬事隨轉燭。

夫婿輕薄兒，新人已如玉。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

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

侍婢賣珠回，牽蘿補茅屋。

摘花不插發，采柏動盈掬。

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柳風眠杖劍行於這急雨的傍晚。

山路險峻，好在他習了多年的武藝，走起來到也不算吃力。

雨愈發大了，間或有雷聲響起，行至山間河穀附近，就看見那漫天大雨也遮掩不住的水況，原本的小河已經化為一條濁流，遠遠看過去好似一條翻滾的怒龍。

柳風眠暗自尋思：雨大風疾，不宜過此河，記得後麵路口，有兩塊巨石相疊處，往山上走不遠，就有一座山神廟，雖年久失修，尚能遮風避雨，地勢較高。

天色昏暗朦朧，夜色逼近，柳風眠運足了目力，朝前方看去。夜色昏沉，眠心躊躇，有些判斷不了自己是否迷路。

忽而前方出現一點光，朦朦朧朧的，懸於半空，紅色的一點，邊上隱約間有巨大的黑影。

柳風眠握緊了手中劍，朝那點光走去，近了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座宅子。

此地竟有這樣的宅子？柳風眠停步四顧。

四周迷茫一片，環繞身邊皆雨聲也，實在不能確定自己身在何處，或許此宅乃大戶人家的山中避暑小宅子，柳風眠握緊手中劍，抬腳跨到門前，叩響了門環。

須臾，門開，有一須發滿臉的漢子提燈籠立於門口，見柳風眠，問曰：“小郎君何人也？”聲音沙啞而老態，原來是個老漢。

眠答：“華州小民也，姓柳名風眠，從親戚家來，路雨不得歸家，望叨擾一晚，天明就走，望主人家海涵。”

老漢搖頭：“須得稟報我主，小郎君且稍後。”

眠曰：“喏！”

門閉，片刻，老漢持燈開門而出，態度恭敬：“主人有請，小郎君且隨我來。”

柳風眠從之，進門穿過大廳，進得偏廳，老漢留他坐下：“小郎君稍坐片刻，我家主人稍後就來。”

有青衣小婢上茶一盞，眠捧茶而坐，環顧之，乃雅致精舍，三兩芭蕉，隱於窗外，有珠簾隔開主客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