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午後,帶點不願勞作的慵懶,又帶點暗暗的亢奮。小姐夫人們午睡醒了,便簇擁著上集市看看。而商販們雖還打著嗬欠,卻已經擺好攤位,大聲吆喝著招徠客人了。
一個男人的出現,卻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此人一頭長長地黑發蓬披在肩上,未曾拿任何絲帶束起,一身繁複華麗的紅袍襯得他的身形愈發修長,腰間還插著一支緋紅似笛子一般的物件,仿佛一朵怒放的曼珠沙華。
他像是遠道而來的客人,身上卻沒有一件行李。
“莫不是西域來的?”街邊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可看那樣子,並不像啊……”
有兩個宮裡的樂師匆匆而過,在注意到那眾人的焦點後,臉色卻忽地一變。
“那隻笛子……難道是銀修?”其中一人喃喃道。
“沒錯……是他。‘緋笛銀修’!”
有道是“笛中緋笛,人中修君”,他能與那京城內眾口相傳的京城第一琴師鬱樹相比肩。隻不過鬱樹是古琴高手,而那銀修,卻是吹笛的好手。
銀修其人,叛逆不羈,作風大膽,雖有滿肚子的才華,卻極難管束。也有人說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當年他國的國母因病不幸去世,舉國哀悼,天下縞素,唯有他,身著一身紅衣站於蕭瑟的秋風中,仍然故我。有人罵他不懂禮數,他卻說,除了自己熟悉的紅衣,他想不到更好的顏色來表達自己的哀傷之情。
幸好他國國主開明,仍依照原計劃請他為逝去的國母吹奏安魂曲,不曾向他問罪。國母葬禮上,銀修站在高台上,紅衣獵獵,緋笛如血,竟如他所說,用自己的音樂,以及這刺目的紅色,將對一國之母的懷念與悲傷,淋漓儘致地詮釋了出來。
然而待到葬禮結束後,他卻將緋笛收起,雲遊天下去了。
至此,燕國國母葬禮上那吹奏安魂曲的紅衣銀修,就成了人們心中對銀修的最後一點記憶。
卻不想,他今日竟出現在臻國京城的大街上。
銀修無謂彆人的眼光,隻是徑自前行。七拐八拐地在京城裡走了一通,看夠臻國的風土人情後,他終於來到了遠離鬨市的一處幽靜之地。
遠遠地,有座並不起眼的府邸立在那兒,看來應是一處不喜繁華的人家。銀修見了那府邸,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站到無人的府邸前,銀修深吸一口氣,突然大叫:“鬱樹!快點出來玩!銀修來找你玩啦!”
府中院裡正在打掃的下人先聽到了這聲音,忙去開門查看,卻發現一個紅衣男子站在府前,臉上一副頑皮的孩童模樣。下人先是為這男子的容貌震撼到,回過神來後便開始皺眉:“這位先生,您找我家公子麼?他正練琴呢,請您容我去通報一下,彆在這兒大聲喧嘩,否則公子可是要發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