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水柔情 一個偶然的時刻,宋……(2 / 2)

新月如水 珍* 12209 字 10個月前

鬨喪的習慣經久地流傳,已經被賦予一套繁瑣而又細致的儀式。每一個細節都有道人示範和指揮,彆的人一樣竟自遵守和依照。煞有介事,很有排場。

如水旁觀了為死者送葬的行為過程。隻覺索然。她想快些回去,回到那個她無時不思念的人兒身邊去。

下葬結束的時候,吊喪的人陸續離開。如水要宋軍走馬路搭車回。正好有幾個親戚約宋軍一道兒回家,聽說他們要坐車回就七嘴八舌地說起來。他們說如水是外來的姑娘走不起山路,又說多幾個人一起走路好耍,到家都差不多天黑,花那些冤枉的車費做什麼。

宋軍用商量地眼神懇求如水,反正天色已晚,坐車回家時候也不會早了。如水不再堅持坐車,而是跟大夥兒一起原山路返回。這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餘光透過山脈穿到山穀裡,彩霞滿天。如水釋然起來,隻顧行走回家的路,一回頭就把宋軍一行人甩到了後麵。宋軍在後麵叫她慢點,她也不應,腳步欲走越快。

到家天剛黑。宋雲去牽牛了,還未回。

如水進到裡換衣裳。門沒鎖,宋軍進來,看見如水衣冠不整,就想靠近。如水回避了,說爸媽看見了不好。宋軍笑道,其實爸媽早知道咱倆住一起了。

如水愕然:你怎麼——

宋軍道,自己爸媽怕什麼,醜媳婦總要見公婆,早晚要知道的。

如水越來越怕和宋軍獨處。每當他靠近她,她就想走開,但是她又不能過火,畢竟宋軍才是她名義上的男朋友。她不能坦然地讓宋軍親近,尤其是宋雲在場的時候,即使宋軍對她作出戀愛中人正當的親密,她也覺得彆扭。如水特彆不願意宋雲看到。

倒是宋雲顯然自在得多,他不小氣,他明白如水當下不屬於他的,不是他能夠把握。

宋雲越是這樣,如水越覺得難堪。她打算過了年就回北京。

熱鬨的過年夜在一家人熱鬨地張羅中到來了。宋軍父母讓如水用座機給家裡打電話拜年,如水拿起電話,跟家裡說了過年好,又謊言了幾句在外過年的生活就掛了。

宋軍關切地看著如水,擔心她想家和傷感。但是如水自然地笑了一下,對他說:宋軍,我還想打一個給新月。

宋軍放心地笑道: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心事呢,打吧。你可真把新月當親妹呀。

新月瞅瞅宋軍,意思是她想把電話拉到房間裡去打。

宋軍幫她牽了電話線進屋。

電話通了,如水喂了一聲,新月已經叫出她的名字:如水,你在哪呢,咋不回家過年呀?

如水說,你猜。

新月想了一想:你不會是去婆家過年了吧?

如水嗯了一聲,彆當叛徒啊,和宋軍的事,我媽還不知道呢。

新月道:那是,你媽知道你拋下她去夫家過年,還不把你給掐了!小臭姑娘,那麼快就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如水道:說正經的,新月,我遇上麻煩了。

怎麼,他們家裡對你不好嗎?

不是,他們都很好。是他兄弟,喜歡我了。

新月叫了起來,哇靠,真的假的?你那麼牛,這麼幾天就把人家兄弟給搞定了?一邊說一邊大笑。但是新月覺得如水真是越長越有女人味,雖然不漂亮,但是男生就是喜歡她。無論是交朋友,還是談戀愛,如水都遊刃有餘。

如水說:彆笑了,說正事呢。

新月問:那你打算怎麼辦?不過也沒事,你過幾天就回北京,他就淡了。

但是我好像也有點喜歡他兄弟。如水低聲道。

Oh,My God!新月隻覺得萬分意外。她說,你還是早點回北京吧,興許隻是一時衝動,回來就忘了。

如水道:但願如此。嗯,你好嗎?那個馮沉,你們有沒有聯係?

新月道:還不錯吧。在通信。

如水說:嗬,真浪漫。替我問候帥哥。還有,代我問候張姨過年好,我下次回家再去看她。

嗯。新月掛了電話。新月想,如水總是這樣客氣大方。母親本來是挑剔的女人,卻記得如水的好,常常說,新月,你要學學如水的懂事和體貼。每次聽得新月突生煩惱:人生性格已長成,是能學得來的嗎?

宋軍家鄉過年的氣氛還很濃,三天年裡,村裡很多的年輕人來家裡約玩伴。如水雖然年齡比他們都大,卻像一個童年未滿的孩子,饒有興致地和他們外出和遊玩。顯然,宋雲也是喜歡熱鬨的,於是他們經常被鄰家年輕人約出去玩。宋軍和宋軍爸媽著如水和他們相處愉快,也挺高興。

一天下午,宋軍媽媽揉了一些麵粉做雲吞,一種類似混沌的麵食。宋軍媽手特彆巧,捏出來的雲吞看起來就像半個月亮包住星星的模樣,非常精致好看。宋軍哥倆就圍著桌子捏餡滾皮兒。如水則學著宋軍媽的手勢包雲吞,學來學去也沒捏出一個像樣的造型,隻引來一家人熱鬨的笑聲。這時,宋軍媽不經意地說:小心玉兒捏雲吞可好了,又快又好,就跟雲團機一樣,一抹兒一個,一抹兒一個。一個鐘能包百多個。

宋軍爸嘿嘿一笑,說:小心玉兒做活兒是強。

宋軍媽道:那是,咱家裡就沒她不乾的活兒,可勤快呢。

如水好奇地問:誰是小心玉兒,我又沒見過她?

宋雲道:你哪兒去見過。人家去了福建,恐怕娃兒都有了。

宋軍媽說:小心玉兒以前常來咱家,對你哥可好著呢。

如水愣了一下,裝著不在意地樣子,問宋軍:是嗎,那怎麼沒在一起?

宋軍說,都過去的事情了。

宋軍媽道:宋軍考上大學,小心玉兒就去福建打工了。後麵就沒來過咱家。那種女娃兒也是要不得的,好的時候是一個人,一轉臉就不認人的。

宋軍媽還要說,被宋雲攔住了:媽就不要講人家了,這兩個人的事情,彆人怎麼說得清楚。

如水笑了下,問宋雲:小心玉兒漂亮不?

宋雲說:還可以,個兒挺高的。比我哥還高過一截兒。性格可是很不好,不像如水你,跟誰都有說有笑的,是吧,哥?

宋軍和宋軍爸媽聽了都點頭。不用說,他們是很喜歡如水的,何況如水是和宋軍一樣的大學生,門當戶對。

如水聽說小心玉兒的話,心裡沒有覺得嫉妒,隻是有些難過,被人當麵和舊人比長短,心裡特彆不是滋味兒。但若是表現出不高興,又顯得她如水小氣,畢竟那是陳年舊事了。她也是好麵子的人,於是隻好勉強言笑,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裝得跟個傻子一樣。

晚上,個個碗裡都盛上滿滿的雲吞麵。又說起如水包的雲吞,眼尖的都能在碗裡挑出來,眾人又笑了一回。如水也跟著笑。若是沒有提起小心玉兒的事情,如水倒也樂得和他們開心,就像以往她在宋家犯的很多事兒一樣,被當作經典傳誦。可是有了小心玉兒的事情,她就不那麼感覺自在了。左右覺得這笑裡有刺兒。

瞅個單獨的機會,他問宋雲,以前他哥跟小心玉兒到底好成啥樣。宋雲又不明白地說,隻岔開話題逗如水笑。他越是不說,如水心裡越是想知道究竟。

她說,宋雲,我又不會想多,你也知道的了,我跟你哥就像哥們一樣。你就跟我說說吧,你們說了又不說,我好奇,想知道結果。

宋雲問,什麼結果,你說兩個人在一起能有什麼結果?這麼跟你說吧。以前小心玉兒跟我哥很好,我哥去北京讀大學以後,小心玉兒來過我家一趟,跟我爸媽說她有了,我媽不相信,問我哥,我哥也不承認有這回兒事。然後,媽跟小心玉兒家吵起來,那回吵得很凶,村裡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後來,小心玉兒就去了福建,聽說嫁人了,後麵也就沒什麼來往。唉,也不知道我哥乾了些什麼事,他不說,我們也不曉得。

如水沒想到是這個結果,不禁對宋軍深為失望。想到這些天在宋家沒心沒肺和鄰家兄妹開心度過的日子,她不禁難受起來。還有宋家。原來他們都知道,隻有她自己蒙在鼓裡。

宋雲看出如水臉色的變化,說:你看,我不說吧,你非吵著我說,說了你又不高興。等會兒爸媽回來你可彆提呀。

如水點頭,我跟他們說這些乾什麼!

大年初三過去了,如水跟宋軍商量回去的事。宋軍為難道:離開學還有幾天,爸媽恐怕不會同意我們明天走。

如水道:那你先跟他們說我們回去還有些事要做。呆在家裡又見有什麼事,你不覺得無聊嗎?

宋軍道:我在家裡怎麼會無聊?我看你跟他們玩得挺高興的,就呆多幾天吧,回去學校反正也沒什麼事。再說寒假就回來那麼幾天,你忍心讓爸媽難過呀?

見宋軍無意早回,如水隻好作罷。

這天,宋軍親戚家裡有事需要人去幫忙兩天,宋軍爸媽又走不開,就想派宋軍哥倆去一趟。剛好同天宋軍一表姐家小孩滿白天,收到請柬要去道賀。一家人商量後,決定宋軍宋雲哥倆一個去一處。宋軍是老大,理所當然要去幫忙辦事,而宋雲就去表姐家送禮。留下如水和爸媽在家,如水覺得無趣,於是她無辜地看著宋軍和宋雲。她說,你們都去了,我一個人在家嗎?

宋軍說,你哪裡是一個人,還有爸媽在家呢。

宋雲道:要不,如水跟我去表姐家看孩子吧。反正表姐也沒見過如水,去認下親也不錯的。

宋軍爸笑道:也是,如水一個大姑娘家,跟我們這些老頭子在家也怪悶的。跟你們哥倆出去走走也好。

宋軍媽不說話。

宋軍說,那跟我去西村吧。

宋雲道:去西村乾嘛呢,你去辦事,如水跟去又沒什麼事。

如水心裡一亮,看著宋軍和宋雲。

宋軍爸道:跟宋雲去你表姐家也可以。都是年輕人,見了也有話說。你表姐夫家在縣裡也是排得上的人家,如水去認認路也好。聽說,現在大學生找工作也難得很,不認識人的有那個能力也進不去那道兒。

宋雲道:是啦,如水就跟我一起去表姐家了。

見宋軍爸都這樣說了,一家人就不再爭議。如水心裡暗暗高興,說不出來的開心,一心盼望著那天的到來。

那早天一亮,他們就各自出發了。終於離開了家人的視線,宋雲和如水有些興奮。他們匆匆地走出了村子,開始朝去表姐家的小路走去。宋雲媽準備了些果品和白酒給宋雲背上,剛走不遠,宋雲額頭上就滲出汗水來。如水空身上山也感覺到了些吃力。宋雲不時回頭看著如水,路難的地方就牽著如水走。

如水覺得宋雲真的很聰明,他的智慧和反應似乎超出了他的年齡。她問宋雲,你家戶口本是不是虛報了你的年齡?怎麼看你也不像十七歲。

其實是真的,不管如水怎麼看,都覺得宋雲比宋軍更懂得人心。

宋雲笑:你真會想,戶口本是隨便改的嗎?我不像十七歲,倒像七十歲不成?

如水道:嗬,我們哪兒有些人家小孩超生了,還是能上戶口,改年齡,冒充雙胞胎的都有。

宋雲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說的當然是有。有錢的人家,什麼事也難不著。我們是老百姓,就得按常規辦事。

如水道:那你怎麼會那樣成熟!

宋雲道:我去混過半年社會,想法變了不少。

如水知道宋雲曾經輟學半年離家出走,他不願意提那半年在外的辛酸往事。於是她不再追問。

已是山林深處,晨霧皚皚,不見行人路。宋雲拉著如水柔若無骨的小手,一路走,一路閒話山川、風月,賞心處,兩人的笑聲回蕩山林。靜謐之處,宋雲停下來親吻如水,久久地,深切地長吻,仿佛這一刻渴望已久。激動的時候,宋雲將手伸進如水的衣裳。如水躲閃,宋雲便停止了動作。然後繼續趕路。好幾次他們駐足,親吻,心悅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懂得對方心裡的顧慮。

有時候,如水想,若不是宋雲還上中學,興許她會許了他。但是現在,她小心地控製著行為的底線。不能越界。相愛有太多的不確定,已經草率過一次,不能再失足這份心動的感情。其實,她也不懂這是不是愛情,或者隻是一時的激情使然?

宋雲是知足的。和如水的相遇就像偷來的感情,心裡總是有愧於兄,矛盾重重。他說,如水,如果我哥對你不住,你一定要告訴我。

如水不語。他又說,我哥,他也愛你,除非萬不得已,我仍舊希望你們和好。你們回北京後,請你不要輕易放棄。我也沒有把握,是不是能夠讓你不失望。

如水說,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快到表姐家的那一程,路非常寬敞、安靜,偶爾經過一些車輛。長久的步行不禁乏味,宋雲和如水聊起一些情歌。宋雲吹口哨特彆好聽,悠長、動情。他聊很多鄧麗君的曲子。小城故事。我隻在乎你。珍惜。漫步人生路。不能沒有你。愛的箴言。何日君再來。有些是如水熟悉的,比如甜蜜蜜。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那時,她也會跟他一起唱來,一起說笑。

表姐家並沒什麼可玩,但是兩人因為在一起,每一處也都充滿了喜悅。真真是一言一行也關情。原來心悅的人在一起是這樣幸福的感覺,如水不由得心歎了。若是沒有障礙,無關未來,就這樣地老天荒,多好。

快樂的時光總是異常短暫。回到宋家,一切又恢複自然的樣子。如水覺得,她不能再呆在宋家了,這樣下去,遲早露餡兒。她催促宋軍離開。

歸期定在初八。那天早晨,天蒙蒙亮,如水就被宋軍叫起來吃早點。宋軍爸準備好送他們出村的三輪車。宋雲也早早地起來洗漱。

一家人熱鬨地相聚數日,此時離情彆緒,個個緘默,誰也不多說一句,埋頭收拾行李。宋雲在門前對如水說:這幾年,我們家從來沒有像今年這樣熱鬨開心過,都是你來了才這麼好,這麼融洽。爸媽都特彆喜歡你。

如水道:你們對我都很好。這些天,我也過的很開心。

看到宋軍已經在拿包,宋雲便過去幫手。他騎上三輪車,回頭看一眼行李包已穩當,就蹬了起來。宋軍爸媽也跟著送他們到路口等巴士。

一會兒就等來了一輛長途大巴,如水跟著宋軍提包上車。車窗外看見宋雲和宋雲媽不舍的眼神,欲言又止。

車開動了,如水深深地呼吸一次,車輪已經駛出好遠。再回首已塵煙莫辨。車上竟然有人在聽竇唯的搖滾:

也許是我不懂的事太多

也許是我的錯

也許一切已是慢慢的錯過

也許不必再說

從未想過你我會這樣結束

心境如此難過

總是記得你我彼此的承諾

一次次的衝動

don't break my heart

再次溫柔

不願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

獨自等待

默默承受

喜悅總是出現在我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