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雪霜茫茫 他們愛著,卻不能……(2 / 2)

新月如水 珍* 6106 字 10個月前

在機場見到哭腫了眼睛的如水,新月的眼淚也經不住如水的感染,不自覺地流淌下來。當她們去到棉城醫院,如水的母親依然還在昏迷當中。舅舅和表姐們輪流在醫院照顧。悲傷的安每天都會來醫院一會兒,坐在病房外麵等候。

看到親人,如水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流。表姐道,醫生說母親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不能醒過來。他們正在給她輸血。但更令人擔心的是,母親的腦部受了重創,腦部神經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有些神經受損特彆嚴重。受這種傷的大多數病人會出現不同程度和時間的失憶症狀,大腦喪失快速的計算和反應能力,能不能恢複腦部神經的思考和記憶功能就看後天的調養了。

母親是和安約好了要去旅遊的。就在她清晨騎車去向他家的路上遇到了這場飛來橫禍。母親當即昏迷不省人事,過了好久才被熟人發現,打120將她送到了醫院。而肇事司機當即逃離現場,沒有任何目擊證人和證據留下。在棉城小鎮的柏油公路,根本就沒有安裝任何監控錄像。雖然報了案,派出所來做了幾次備案筆錄,卻是線索難尋,少有破案的希望。

和如水在家裡來回奔波了幾天,跑了不少地方,籌錢,找人,申報保險補償手續。在強大的現實麵前,如水必須成為一個大人,在這樣緊要的時候站起來,照管母親。五天之後,母親終於蘇醒過來。親友們每天陸續有人來探望,還有一些聞訊而來的母親的學生。眾人無不同情母女的遭遇,詛咒那個沒有良心的逃逸司機。轉眼假期將近,新月見如水的事情安頓了一些,便和她告辭。她問如水,學校那邊是否有請了長假。如水道:母親現在離不開人,請假又能請很久,我恐怕暫時這一年不能回北京了。新月道:那怎麼成,你才研一,怎麼能夠放棄學業。如水淡然一笑:我本來就不喜歡那個專業,現在就更覺得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去拿那個學位了。再說母親治病要花錢,雖然有社保報銷一部分,但是也要花錢和生活,需要大筆款。等母親恢複好一點,我就去找工作。新月知道,如水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子,她想好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的。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如水和新月雙手相握,淺笑作彆。

母親漸漸能夠進食了,神智也清醒過來,隻是莫名地失去了對一些人和事的記憶。眾人圍在她身邊和她說話,沒想到她第一個叫出名字的竟然是安。舅舅和姨有些氣惱地笑母親沒良心,照顧她這麼久,她居然認不得他們。如水釋然。安是刻在母親心上數十年的人,母親先認出他是潛意識使然。親情有多近就有多遠,因為親人太熟悉。

母親慢慢伸出手摸如水柔軟的頭發。看著母親被白色繃帶包裹著的不再年輕卻依然好看的慈臉,如水的眼眶熱起來。多好的母親啊,卻遭此一劫,誰說上天有眼。無論如何,她一定要陪著母親,照顧她,讓她的病情和精神好起來。

想到要離開北京,如水的心不由得一疼。她想到了剛剛找到的他,宋雲。難道又要離彆嗎?

九月將末,如水在每天都要經過的名人雕塑前,習慣性地朝噴泉水池看了一眼。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孔出現在眼前,她不禁定睛再看了一眼,這一眼使她的心跳也激烈起來。會是他嗎,宋雲。他也看到了她。

如水朝著他的方向走過去,雙手搭在背包帶上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她說,你怎麼會在這兒?宋雲看著她,迷人地一笑:我和同學來看看燕大,也沒想到會遇見你。我以為你早就畢業了。如水道:我上研究生了,還得在這地兒呆一年。宋雲由衷地讚道:你真厲害,一邊又感歎:燕大真好,真漂亮。宋雲身邊的男生符合道:是啊,早知道燕大這麼好,我拚了老命也要考進來。宋雲道:燕大可不是容易進的,考來這兒的個個都是人精。

如水這才注意到和宋雲一道兒來的同學,個子稍矮,和宋雲一樣穿一件深藍色的T恤。宋雲似乎長高了一點,身材依舊挺拔健美,隻是皮膚似乎黑了許多。

她謙虛地道:也沒這麼玄乎。你們現在哪個學校呢?宋雲道:在昌平警官分校。有點遠,從這要坐兩路車才到得了,你有空去玩吧。我們倆在一個學校,來北京一個多月了,這才是真正出來見見世麵,好比劉姥姥進大觀園。三人都笑。

如水還得去檔案室,看時間不早,這突兀相見,也不知該說什麼。於是拿出紙筆給記下彼此的電話號碼交給對方,便辭彆了他們,往圖書館去做事。一路上,如水經過學校熟悉的建築,太陽光灑在上麵,似乎給它們塗上了一層金色,剛剪過的小草撲鼻而來陣陣芬芳。

在檔案室好不容易熬到傍晚下課,如水匆匆返回宿舍,就拿起地圖查找起來。昌平,燕京警官分校區。看著紛繁的路線圖,如水的心早已急促難安。不知道他回去了沒有。想打電話又怕他還不在,反倒失落。看看表,快到七點了,她還沒有去食堂吃飯。於是決定,先去吃飯,回來再慢慢給他打電話。

夜幕終於降臨,她拿起白天記下的電話號碼,默念著那八個數字,一個一個地按下去。電話響了,一聲,兩聲,卻沒有人來接。再撥一次,還是嘟嘟響著,沒有人聽。她的心不由得放鬆下來,又有一點點莫名地失落。無知的等待是漫長的。到得八點,如水忍不住又撥了一遍。這回電話很快接通了,一個男生用有點生澀的普通話問她找誰。她說找宋雲。一會兒那邊就有了回音:喂。如水聽出是宋雲,便應道:喂,是我。宋雲便道:是如水嗎。我們剛剛站隊回來。如水道:嗯,難怪剛才打電話,你們宿舍沒有人聽。宋雲道:我們每天七點半都要站隊點名。如水理解地點點頭:你們訓練辛苦嗎?宋雲的聲音裡有微微的笑意:是有一點苦。適應了也就沒什麼。我們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去做早操,早上訓練,下午一般上文化課。學校是全封閉管理,隻有周末才能出學校。

如水道,這樣。那你們平時都不能出來了。宋雲道:也看情況,可以請假,隻要有教官簽名的放行條就可以出來。

一陣短暫地沉默。如水覺得尷尬起來,原來她不知道她打電話給他的目的。而他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水問宋雲,下周是否有空。宋雲說有。如水說想去看他。宋雲說昌平路遠,又風景可看,還是他來看她好了。於是約了再見麵。

走在安靜的小路上,宿舍區的廣播裡放著羅大佑《光陰的故事》: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兩個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流淚的青春,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麵我們又曆經了多少的路程。如水和宋雲聽著這歌詞,往事仿佛萬千的書頁被風吹散到眼前。有一些美麗,又有一些苦澀的心情飄散在空中,讓他們對那份情不知從何說起,隻好去逛馬路,聊著一些關於理想關於現在的話題,絕口不提愛情和過往。

他是努力的。在她那年離開以後,他就立誌要來北京,看看她生活的城市。果然,他考進來了。在警官學校,他學的是刑偵專業。訓練刻苦,思維敏捷的他待人友善,加上他一貫成熟冷靜的性格和果敢的判斷能力使得他獲得了教官的欣賞和優秀的成績。

如水簡直比相信自己還相信他的能力。他會實現他想擁有的一切,因為他心無旁貸。

到了中午,他們就去一個麵點王連鎖店吃飯。兩人之間,仿佛在有事可做的時候才顯得從容和自在一些。彼此詢問著飲食的好壞,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了西南宋家飯肴的味道。在宋雲的家裡,他不止一次地給她夾過菜,幫她分食吃不完的掛麵,對她的關心謹慎入微、點點滴滴。

送他去車站。回來時,如水竟感覺到一陣淡淡的憂傷。人生若隻如初見。宋雲是如此優秀,他英俊年輕而富有朝氣。她感覺到他們愛著,卻不能靠近。他始終沒有牽起她的手,無論她多麼渴望。那些她和他哥在一起的過去像一道巨壑橫亙在她和他之間。

後來,他們又約見了幾次,似乎是以普通朋友的名義。見麵,聊天,吃飯。宋雲會從好遠的地方帶來她喜歡的小吃。如水接過時會對著他誇張地裂開嘴巴,嘿嘿一笑。

她給宋雲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她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北京了。宋雲問候了她的母親,說了幾句寬慰她的話,電話便結束了。如水輕歎一聲,堅定了南下深圳工作的決心。

也許她該相信,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愛情是生活中的奢侈品,猶如暗夜裡的花香,偶爾經過時會聞到,但卻不會長久地停留在她身邊。無論何時,生活要在陽光下繼續。無論彆人怎樣看待,她依然是她。她隻做著她認為對的事情,一如反顧。宋雲,也許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和牽掛,但卻不能阻礙她前進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