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走後,如水莫名地感覺到一陣忐忑和不安。她心裡很矛盾,她不知道宋雲會作出怎樣的決定。如果他提出離婚,刑妮會不會讓他為難。畢竟對刑妮來說,她才是名副其實的第三者。
到了第二天,宋雲還是沒有消息。她便發了一條短信給他,問他好不好。他很快回複:不好。如水就打電話過去,問他怎麼了。宋雲說,刑妮看到了他和如水的短信。自從他和如水在羅湖遇見以後,刑妮就經常查看他的手機記錄。如水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宋雲叫如水不要擔心,這是他的事情,他會處理。
但是她怎麼可能不擔心呢。她聽得出來,宋雲很難過。他是一個負責任的人,夾在刑妮和她之間,他一定為難極了。她希望宋雲過得開心。她從來沒有見他像現在這樣難過。有一個時刻,她好希望他們能互相忘了,或者什麼也沒發生過。那麼他就不會這樣為難了。
又過了幾天,宋雲還是沒有聯係她。她想問問他過得好不好,又擔心刑妮看到讓他為難,就不敢給他打電話和發短信。
雖然是度日如年,一晃一個多月還是過去了。這天,如水正在上班,突然接到一個深圳的陌生座機號碼。她接起來,一個女聲禮貌地問道:是如水如小姐嗎?我是羅湖口岸邊檢處宋雲的同事。宋雲在上個星期的執勤任務中不幸中彈殉職。葬禮定在後天……
如水的大腦一下子變成空白,她不敢相信剛才的電話是真的,可是來電顯示明明寫得很清楚。回過神來,她撥通了114查詢。
如同宋雲所預料的一樣,刑妮聽他說想離婚,一下子就哭成了淚人。看著她流淚,他沒有任何語言能安慰她,唯有哀傷地歎息。終於她停息了哭泣,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隻問他有沒有想過怎樣麵對處裡的領導和同事。請帖已經發出去了。宋雲沉默。刑妮沒有錯,他若拋棄她,不僅傷害了她的感情,更是傷害了她的自尊。他和邢妮就在一個單位裡,以後的日子他們要怎麼麵對?自責像一柄利劍刺痛著他的心臟,他像一隻受傷的動物,沉重地低垂下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們三個人這份感情。
這天,他們處裡的兩個小組被臨時調往海關通關處執勤。站在通關口,他想到這些天糊裡糊塗的日子,心裡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大石頭。翻開手機,是一條他早就寫好的信息,卻一直猶豫是否該發出去:如水,原諒我。無論我怎樣掙紮和努力,無論我作出什麼樣的選擇,都無法帶給你幸福。
突然,對講機裡傳來對他的呼叫:3號請注意!3號請注意!第四通道口有貨車強行通關,請準備截車!請準備截車!宋雲答道:3號收到。3號收到。就在他開始轉身觀察的瞬間,三顆子彈連續射來,他躲閃不及,中彈下跌。在他眼前最後一絲光芒即將消失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純淨淒然的笑容,他想起了如水曾在信中抄給他的詩:席慕容《白鳥之死》
你若是那含淚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隻
決心不再躲閃的白鳥
隻等那羽箭破空而來
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懷
你若是這世間唯一
唯一能傷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歲月
所有不能忘的歡樂和悲愁
就好象是最後的一朵雲彩
隱沒在那無限澄藍的天空
那麼讓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象是終於能
死在你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