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十歲時便和先生一起,如今十七,想來這樣的日子已有七餘年。
那時家鄉災荒,婉兒是家中長女,下麵又還有幾個弟弟妹妹,父母乾脆一咬牙,把婉兒賣給臨城的富豪家當丫鬟。
那時父母是什麼表情她已經不記得了。
隻知道隔天天降暴雨,一場大水淹沒了那片土地。
彼時婉兒在臨城,聽著這樣的消息,心裡小小的抽痛了一下。
畢竟是父母,
自己畢竟是女兒。
所幸新人家算的上是大戶,對下人也沒有想象中的刻薄。
那時婉兒八歲,乾活機靈,長得也討喜。大嬸大伯的多多少少對她有些關照。
日子便一天一天地過了。
一年之後,正逢除夕。
婉兒幫手著在廚房打點,
添柴火,蒸點心,忙的不亦樂乎。
忽然身後一記陌生女聲,
婉兒忙抬頭,待看清來人的麵目又七手八腳地跪倒在地上,怯生生開口,
“夫人貴安。”
夫人並未看她,徑自走到灶旁,拿了塊點心嘗了嘗。眉頭好像有點舒展,
“這是你做的?”
“是。”
婉兒把頭埋得更低,卻還是看見夫人身上明晃晃的錦衣。
“不用這麼拘謹。”夫人的聲音柔和了許多,“把頭抬來讓我看看。”
婉兒依命,卻又聽夫人道,“好個水靈的孩子,在廚房做可惜了。明天起去伺候少爺可好?”
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從來沒有,婉兒也從不相信。
更何況世間還有另一句話,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王嬸和張伯都說,婉兒你交好運了。
但婉兒心裡明白,這並非好運的開端。
這家大戶主人姓劉。
劉家兩位夫人,婉兒昨天見到的是大夫人,雖說是大,確是後進門的那個。
劉老爺祖上一直是做生意經商的,到了爺爺那輩家道沒落地也差不多了。
所幸劉老爺父親是個讀書的料,十幾年寒窗苦讀,竟考了個探花。
官道鴻運,按照以往,說親的人自不在少數,隻可惜劉老老爺中榜時已經四十有幾。
這對象便成了劉老老爺的兩個兒子。
大兒子年紀頗大。
二兒子,便是劉老爺正值年少,隻是那時已有結發妻子。
眾人隻得作罷。
誰知一場皇家宴席,劉老爺被某大官的女兒看上,有妻室也無妨,隻要可以做大,大有非君不嫁的陣勢。
老老爺頭疼,倒是二媳婦知理,道,做小便做小,不要為難了劉家就是媳婦的福分。
一來二去,親結了。劉家也飛黃騰達地上了個檔次。
幾年後,大夫人生了一雙龍鳳胎,女兒倒是靈秀可愛,兒子卻是……
..傻的。
自那除夕以來,婉兒伺候劉家的傻少爺已有一年左右。
少爺傻是傻,心眼倒不壞,比起廚房挑水劈柴的活這倒是清閒了不少。
“婉兒,嘻嘻,婉兒,陪我玩好不好?”十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地上爬來爬去,看著讓人心疼。
婉兒俯下身,柔聲道:“少爺先吃飯,吃完飯婉兒就陪你,好不好?”
“好好!!”說完徑自鼓起掌來。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
婉兒拿起勺子舀起粥,吹了吹,送到少爺的嘴邊。劉少爺喝不下半勺又吐了出來,掛著一嘴的米湯傻兮兮地笑。
婉兒拿起帕子給他擦擦嘴。重新再取一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