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桌前席地坐下,身體前傾趴在桌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撥弄狐狸軟軟的小爪子,耐心勸說:“我們老大人其實很好的,她救過很多人,也救過我,你在寨子裡住一段時間就知道了。”
狐狸充耳不聞,它隻想知道顏昭怎麼樣了。
它怎麼也沒料到,這個寨子的女主人竟然是個江湖散修。
女土匪那一手箭法出神入化,其修為恐怕不低於煉體,而她手中那張弓,是一件法器。
而且,她挽弓搭箭的須臾,它嗅到了一絲很熟悉的氣息。
顏昭為了帶著它逃跑,從坡上跳下去摔了一身傷,途中又硬挨了一箭,絕對的實力差距碾壓,顏昭再皮實的筋骨也很難扛得住。
阿玲好像聽到它的心聲:“你放心吧,那小賊沒死,我們老大沒打算要她的命。”
屋外傳來人聲,喚阿玲過去。
“欸!知道了!”阿玲沒等到狐狸吃東西,隻能作罷,將木籠子用繩子綁好,臨走前還囑咐小狐狸,“餓了就起來吃東西。”
說完,她起身離去。
房門重新合上,小狐狸站起來,伸爪子將繩結拽到籠子裡,用牙咬住,拉開。
籠門輕輕鬆鬆打開,它正要偷摸出去,房門又開了。
它動作頓住,無奈看一眼開到一半的木門,鬆嘴趴回去。
封瑾進屋便瞧見這一幕,嗬地笑出聲:“好聰明的小家夥,我再晚一點進來,可不又要叫你逃了?”
她走到桌旁,手撥開籠門,想撓撓狐狸下巴。
狐狸齜牙。
封瑾手伸到一半頓住,無奈收回來:“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她那點修為跟你簽不了契約,也做不了你的靈主。”
“以你的資質,即便今日不遇上我,來日也會被彆人盯上。”女人耐心勸說,“那孩子懷璧其罪,你在她身邊反而害了她,倒不如跟著我?”
小狐狸撇開臉,封瑾失笑。
她苦口婆心說半天,這小東西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她乾脆不勸了,往桌上一靠,一隻手撐著下巴:“反正,隻要那孩子留在山寨,你便也走不了,這段時間你就好好養傷,我們順便培養培養感情。”
小狐狸:“……”
封瑾抽走了籠門上的繩子,這些凡物對靈狐而言形同虛設。
她拍拍木籠子,對小狐狸說:“她傷得重,在旁邊的客房休息,你若擔心她,自己去看。”
小狐狸從籠子裡出來,抬頭對上封瑾帶笑的眼神,意會了她未儘的言下之意。
山寨裡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這個女人的眼睛。
狐狸扭過頭,忍著痛跳下桌,嗖的一下鑽出房間。
臨走前,它看了一眼牆上懸掛的弓。
封瑾坐著不動,一隻手有節奏地輕敲桌麵,閉上眼耐心等待。
一息,兩息……
吱呀。
房門再次打開,月光下,一團銀白從屋外進來。
她睜開眼,唇角微彎,眸子裡透出愉悅:“想通了?”
小狐狸來到她麵前。
下一瞬,一把劍抵住她的喉嚨。
她意外地挑起眉毛,隨即撞上一雙孤高的眼眸。
眉如遠岱,清冷如天上的星辰。
這樣的美人,應高坐瓊樓,不食人間煙火。
封瑾被美貌惑了雙眼,心底某個從未觸動的地方也被莫名的力量衝撞。
她倏地愣住,不複方才從容自在。
“你……”她動了動嘴唇,但覺喉頭乾澀,語不成音,“可以化形?”
妖獸化形,非化神境以上不可為。
雖然天地間也有初生時便能化成人形的妖族,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流淌著世間極其罕見的血脈。
至少在天辰大陸地界之內,從未聽說過。
任青悅將劍壓低。
鋒利的劍刃貼緊封瑾的脖頸間的肌膚,泛起薄薄涼意。
任青悅問她:“牆上那把弓,你從何處得來?”
封瑾看著她的眼睛,如實回答:“一位恩人相贈。”
任青悅又問:“渡你入道之人?”
“不錯。”
“既然如此,就彆再糾纏。”任青悅低聲說道,“我乃元清仙尊大弟子,縱然你不認識我,那也該認識這把劍。”
她手中劍身微側,讓封瑾看清劍格上的刻字。
一個纂體的“清”字。
這把劍,是幾百年前師尊送給她的。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把弓上,應該也有相同的記號。
這是師尊煉器的習慣。
封瑾倏地睜大眼,意外極了:“如此說來……我該喚你一聲師姐?”
任青悅淡淡瞥她一眼,收劍回鞘:“你隻是受師尊點撥,並未拜入師尊門下,不必叫我師姐。”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到門邊時步子微頓。
“此前之事對錯難分,便就此作罷,你若再對她動手,彆怪我劍下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