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臥在顏昭懷裡,狐尾輕掃顏昭的胳膊,以示寬慰。
顏昭把它抱起來,整張臉埋進它毛茸茸的脖頸間,猛吸一口。
狐狸不習慣這麼親昵的動作,腦袋偏開,身子後仰,小爪子推搡顏昭的肩膀,試圖抗拒。
偏偏它越推顏昭越來勁,還啵啵照它腦門上親了兩下。
小狐狸:“……”
它掙紮著從顏昭懷裡跳出來,叼住顏昭衣擺,扯著顏昭朝山寨外去,意圖明顯。
前麵沒幾步就是她們來時過的狗洞。
顏昭再瘦也是個成年人,爬樹動靜太大,還是鑽狗洞來得快。
小狐狸勉為其難再鑽了一遍,這一次沒讓顏昭抱它,自己主動跑在前麵,給顏昭帶路,以免顏昭踩到陷阱再被抓回去。
途中避開值夜的山匪,七拐八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們終於來到下山的小路上。
可沒等狐狸鬆口氣,它身上毛毛一炸,攔住顏昭不讓走。
顏昭也看見不遠處攔路的人,不得不停下腳步。
那人佇立在夜風中,額前的發隨風而動,手中提了一張弓。
小狐狸擺出戒備的姿態,顏昭俯身將它抱起來。
她左右看了看,對方隻有一個人。
雖然隻有一個人,但能精準把握她的行蹤,說明她能逃跑在此人意料之中。
不上鎖的門,意外寬鬆的守備,所有線索全串起來。
連她逃跑的路線也是這個人計劃中的一環。
顏昭將小狐狸揣進衣兜,摸出隨身攜帶的骨刀。
從這個人身上,她感受到過去在宗門裡未曾見識過的壓力。
駱棋藺超之流再怎麼討厭她,也不敢置她於死地。
宗外的世界不一樣。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她沒把握贏。
女人撥了撥弓弦:“我給你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顏昭手持骨刀,伏低身擺出迎戰姿態。
“既然如此。”女人挽弓,歎了口氣,“罷了。”
她的弓上沒有搭箭,卻有一圈氣流盤旋,凝結成淡藍色的輝光,形如箭矢。
小狐狸神情一震。
顏昭直覺嗅到一絲危險。
但沒等她進一步行動,小狐狸從她懷裡跳起來,用力蹬了她一腳。
它小小的身板兒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顏昭被迫倒退兩步,那支無形的箭矢離弦的瞬間便從她肩膀旁邊飛過,射向身後一棵樹。
隻聽轟一聲響,碗口粗細的小樹應聲而倒。
狐狸的前肢被箭氣擦傷,嘭一聲摔在地上,滾出老遠動不了了。
顏昭呆立著,喉嚨動了動,雙耳嗡嗡作響,背後衣服不知不覺濕透。
剛才那一刹那,她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一擊不中,女人卻不惱,微微眯眼,翹起嘴角:“有意思。”
這隻狐狸果然不尋常。
對方再次挽弓,正麵交手沒有勝算,顏昭迅速撈起小狐狸縱身從側方跳下山坡。
雙腳離地,身體短暫懸空,兩息之後落地,慣性太大,沒能站穩,摔倒後連著翻了好幾個跟頭。
陡坡又高又長,碎石荊棘劃破她的臉頰。
她擋也不擋,隻閉著眼,蜷起身拿胳膊堪堪護住懷裡的小獸,中途後背還撞上了一棵樹。
得虧顏昭筋骨結實,否則這一撞,內臟都得吐出來。
她一路溜到坡底,好不容易停穩,沒敢懈怠,爬起來就往密林深處跑。
林子裡有樹木遮擋,顏昭竭力躲藏,感覺自己跑了很遠,腳下的路卻不見儘頭。
倏然嗖一聲響,那箭氣不知從何處來,猝然擊穿她的身體。
·
小狐狸從昏迷中醒來。
睜眼,發現自己被人關在木質的籠子裡,安置在一張矮桌上。
燭火將房間照亮,看得出是一間臥房。
它身上的傷也重新處理過,胳膊處綁上了新的紗布。
肚皮上的傷口又被撕裂,疼得氣都喘不上,它實在沒有力氣,便耷拉著腦袋,軟趴趴地蜷起來,等體力恢複一些,再計劃逃跑。
房門吱呀一聲拉開一條縫,有人影放輕腳步走進來。
它耳朵顫了顫,聽出來不是顏昭的腳步聲,刹那間揚起的心又落回去。
來人走到籠子前,手指從木籠縫隙中伸進來,小心翼翼戳戳它的背,輕喚:“小狐狸,睡醒了沒有?起來吃點東西。”
籠門處傳出點聲響,打開,送進來一隻小碗。
碗裡盛著煮熟切碎的肉末。
狐狸蜷著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它還在呼吸,肚皮稍有起伏,阿玲都要以為它是不是死了。
阿玲蹲在籠子邊,見狐狸沒精打采的模樣歎了口氣:“老大說你的傷不礙事,但你繼續跟著那小賊隻有死路一條,她護不住你。”
小狐狸睜開眼,昏暗的燭光下無聲掃過阿玲平靜下來略顯晦暗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