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把房間打通了?我雙手撐著床邊探出頭一看,見那房梁下立著兩根朱紅柱子,恰好位於原本牆壁的位置。
“唔,這樣一來,房間就寬敞多了不是。”雲淺衝我笑笑。
我看他笑容,忽然覺得那看似人畜無害的笑容背後隱藏的東西讓我有些捉摸不透,我不由的身子抖了抖。
“雲公子,這樣不太妥當吧……那個、這裡沒有彆的房間可以住人了麼?”我揪著床單問道。
“有。”雲淺道。
“真的!”我眼睛亮了,望向雲淺懇求道,“雲公子,我還是搬到彆的房間吧,這樣子太、太……”我囁咽著,一眨不眨的盯著雲淺眼睛。
雲淺臉色掛著笑,笑意一直泛到眼底,還未等我說完,就爽快的點頭,道一句,“好。”
我沒想到雲淺如此好說話,大喜過望,連聲道謝,“多謝雲公子,那房間在哪?我現在就搬過去。”
雲淺低頭撫掌,輕咳一聲,手指一抬一指道,“喏,那邊……”
我順著雲淺手指方向看過去,眼神穿過那兩根雕花朱紅柱子,落到那熟悉的房間裡。
“那是、那個,雲公子你……”我無奈撫額,雲淺指的,竟是他自己的臥房!
“那個房間,就是我的房間咯。‘淺月居’裡一向無外人居住,你現在睡的這房間,平日裡是供小凡和小劍白日裡臨時休息用的,晚上他們各自回房。阿音姑娘不是想換個房間麼,這‘淺月居’裡能住人的房間,除了這裡就是我的房間了。不過既然阿音姑娘喜歡我的房間,讓給你住也無妨,我倒是不介意住這裡。阿音姑娘要現在就搬過去嗎?那我叫小劍他們來幫忙。”雲淺一副純良微笑,做出要招呼下人進來搬東西的架勢。
雲淺究竟在做什麼?我頓時覺得頭大如鬥。本來被那柳茹蓮趕出自己的住所,搬進“淺月居”,就已經讓我覺得很忐忑不安了。若是再霸占了雲淺的房間,鳩占鵲巢的話,讓容若知道了,我豈不是死定了!
我驚的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下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直直撲過去死死拽住雲淺半揚起的袖子,連聲道,“雲公子,我不搬了不搬了,我就住這裡挺好的,真的真的……”
“哦?阿音姑娘此話當真?”雲淺低頭望著我,我見他眼睛亮了亮,一雙星眸甚是好看。
“當真,很真很真,比那珍珠還真!這個房間就蠻好的,又寬敞又通風。”我連連應著,點頭如搗蒜。
“唔,阿音姑娘答應就好。我還擔心姑娘不願意搬進去我的‘淺月居’呢。我一向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姑娘自己都說喜歡了,那就在此安心住下吧。”雲淺眼睛又亮了亮。
“啊!我……”這時我才想到,我除了在玲瓏提到這事時點過頭,還從頭到尾都還沒正兒八經答應過雲淺入住淺月居呢!可、可這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疑惑的抓抓腦袋,唉,居然就這般的稀裡糊塗的答應了。
雲淺似乎心情不錯,甚為欣慰的望著我。我心裡卻叫苦不迭,卻不好做出一副苦瓜臉,強撐著笑容。這會覺得腳下一陣冰涼,低頭一看,看到我一雙白生生的赤腳踩在冰冷地上。雲淺似是也看到了一般,眼神無意的掃了一眼,我頓時麵紅耳赤,連忙蹦躂著跳回床上裹著被子。
“恢複的不錯。”雲淺忽的抓起我的手腕,把脈道,“阿音姑娘,你的身體底子之好,簡直出乎我的意料。我醫過的年輕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沒有見過有那個姑娘似你這般的身子強健,即使是那般嚴重的傷你亦是恢複的極快。這倒有些奇怪了。”
我被雲淺握住的手腕皮膚,突然覺得火燒一般燙著,我抽出手腕,乾笑道,“嘿嘿,雲公子過獎了,想必我這副身子從小乾活乾習慣了,不似富家千金小姐那般的嬌貴吧。”
雲淺點點頭,複又問我道,“阿音姑娘,你可是練過武功?”
武功?這個詞似乎離我很遙遠,像容若那般會武功,對我而言簡直可望而不可即。我抓抓後腦,搖搖頭道,“我不記得自己會不會武功,我想應該不會的吧。”
我說完話抬頭,卻發現雲淺一言不發的看著我,我被他看的有些發慌,連忙扭過臉去。
“阿音。”雲淺喚了我一聲,聲音澀澀的。
“嗯?”我下意識回頭,卻被那眸中閃爍星光絞著,連自己一顆心都砰砰跳糾結到了一起。
“下次,不許再這樣了。”雲淺神色是罕有的認真嚴肅。
“什麼?”我不明就裡,傻乎乎的問了一句。
“你,唉……”雲淺一副怒其不爭的眼神看我。
我愣了半餉方才明白,雲淺話中所指的,想必是我跳水救人的事吧。
回想起那日情景,我依然心有餘悸。下次,若是有下次的話,雲淺,我怎麼可能讓你去冒著險?
我歎了口氣,搖搖手指道,“雲公子,若是當時我不下去,下去救人的人,便是你了吧?”
雲淺看著我不語。
我打量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我確實是魯莽了,可當時那般情景,卻也由不得我做彆的選擇。我若不下去,你便會下去。你因著救我而腿疾複發,行動不便,我怎能由著一個腿腳不便的人去那不知深淺的湖水中救人?你去,也許就是你們兩人雙雙必死無疑;我去還尚有一線希望。所以,當然是我負責水中撈人,你負責岸上施救啊!大家分工合作,公平合理嘛!”
雲淺深深望我一眼,輕歎一聲,搖著輪椅道一句,“我去為你開些安胎的藥,你在這裡好生休養。”隻留個背影,便離開了,留我一個人在房間裡對著房頂發呆。
我躺在床上一通胡思亂想,又想起那柳茹蓮小姐,剛才忘記問問雲淺她的情況,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不過既然有雲淺在,那她想必是性命無虞了。
隻是這一番折騰下來,也不知她是否還有尋死的心了。若是再來這樣一出尋死覓活的戲碼,她不死我都會給她折騰死了陪葬!
可是那時雲淺究竟說了些什麼,竟讓那柳家小姐有了那般堅決輕生的心思?
嗯,回頭好好問問雲淺,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總得讓柳家小姐打開心結才好,不然三天兩頭的鬨騰,那這流雲山莊可就沒個安寧的日子咯!
躺著躺著就有些乏了,半夢半醒之時,有人進來,我迷迷糊糊轉頭,睜眼看見小凡端著藥碗進來。
“阿音姐,快起來喝藥啦!這是公子方才新配的安胎藥。公子說姑娘你可是有孕在身,身子嬌貴的很,莫要再折騰了。”小凡將我扶起來。
我接過藥碗一飲而儘,這碗藥倒不似那般的苦,甚至有些甜絲絲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放了很多的糖。
“唉,那表小姐也當真是任性啊!哼,自己若是想不開了想尋短見,那也要死遠些!莫要在山莊裡當著公子和阿音姐的麵尋死覓活,還連累的阿音姐差點出事!幸虧老天保佑,阿音姐你平安無恙。”小凡雙手合十,碎碎念著。
“小凡,我這不是好好的麼。”我拉著小凡手,笑嘻嘻道。
小凡白了我一眼,鼻子一哼,“阿音姐,你倒是好,睡死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唉,可把我家公子愁的哦!我家公子都擔心死了!”
小凡念叨了一番,我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小妮子不是來看望我的,而是來拿我尋開心,打趣我呢!
我對著她腰間又戳又撓,她怕我體弱不敢還手,隻得連連求饒。可我哪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她,一直撓的她落荒而逃跑了出去方才滿意罷手。
與小凡這麼一番鬨騰,我倒是睡意全無了,披了件衣服下窗坐在窗邊,百無聊賴望著窗外景色。
回想起我在流雲山莊裡的日子,倒是過的平靜快樂。
這裡的所有人都待我極好,就算是那個一開始凶巴巴的容若,也在我被正式允許留在山莊之後,對我溫和了許多。也許正如玲瓏和小凡說的那般,容若當真是個好人。最初他那般對我,甚至想趕走我,也許是因為察覺到我會為山莊帶來什麼什麼滅頂之災,他這般做法也是為了守護流雲山莊。如今我也成了山莊裡的一員,也許就是他眼中的“自己人”了,他便不會再凶我,再趕我走了吧?
隻是聽玲瓏和小凡提到過,容若是個世外高人。世外高人嘛,想必本事很大的,可他為什麼會覺得一個毫不起眼的我會帶來危險呢?
這個問題一直存在我心中,可我卻很少去考慮,很少去觸碰。我知道答案也許就藏在我的身世和過去裡,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想知道,因為我現在過的很好很幸福,不希望有什麼來破壞這份平靜祥和。
我希望我一直這麼失憶下去,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記起來。
我就這樣在“淺月居”住了下來。
雲淺是個極為隨和安靜的人,與他同住倒也舒服。白日裡他喜歡捧著本書坐在窗邊看,偶爾提筆寫幾個字,興致來了還會揮毫潑墨,畫點花花草草。
我不懂鑒賞書畫,隻知道雲淺畫的極像,那竹子那花鳥,都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樣。
我閒暇無聊,就試著翻閱起雲淺書架上的書。這裡的書多數都是醫書,我本是隨性的翻閱,卻沒想到竟然起了極為濃厚的興趣。
在一代名醫麵前偷學醫術,那豈不是班門弄斧?對此我頗為不好意思,每每都是趁著雲淺看書時,自己偷偷在懷中藏了本醫書,躲在角落裡悄悄翻看。
起初還沒什麼,後來終究是被雲淺發現了。
“阿音,你竟對這個有興趣,莫非你是想學醫術?”雲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麵前,拿過我手中的書翻看兩眼,詫異問道。
我羞的滿臉通紅,低著頭手指絞著裙子,頗為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嗯。”
“唔,這幾天我見你鬼鬼祟祟,你都是在看這些書?”雲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