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處罰就讓廣成子道兄處罰我吧，張道陵必須被我折磨得支離破碎！

“你睜開眼睛看好！！！”張角暴怒大喊道，整個身軀爆發出鬼神一樣的道勢。

那有著張道陵魂魄的書生卻仍沒有慌張，仍然是一臉凝重的樣子，喚了一聲身邊武人的名字：“呂熊旗。”

那武人點了點頭，把手裡的長槍指向張角。

“！！！！！！！！！！！”

張角的胸口猛地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撞擊，緊接著，他產生了這千年來都不曾感覺到的恐怖感覺：

他喪失了自己全部的道勢。

怎可能！張角驚恐想道，他慌張地凝聚起自己對術所有的感覺，但卻絲毫無法喚醒那最自傲的能量。

他隻感到一股震撼心脈的眼神，雖然沒有聲響，卻好似那些洪荒異獸震碎天地的吼聲。

張角抬起頭，看到他剛才不屑一顧的武人呂熊旗，他的一雙眼睛。

張角在這慌亂中明白了，自己並不是喪失了道勢，而是全身的道勢都被這個叫呂熊旗的人禁錮住，無法施展出一絲一毫。

而束縛自己巨大道勢的，並不是張道陵的道勢，也不是某個術法道陣詭異的勢，而是呂熊旗自己毫無雜念的殺氣。

張角被震懾在原地，張道陵卻開口了：

“能用殺氣讓你的道術全部無效，這樣的勇者今後會源源不斷地出現在這被你們肆意玩弄的凡間，”張道陵說，聲音嚴肅清晰，“赤精】子，你記住了，這樣的義士叫做凶人。”

我管他叫什麼人！張角想，他幾乎不能思考，他在用本能嘗試每一種脫困的方法，但全部徒勞無功。

這情形就好像獨霸一方的大蛇被巨人牢牢掐在手中，動彈不得。

“要成為凶人，代價無比龐大，他們要禁斷自己千萬年的輪回，把自己一世一世的業力全部爆發在今生，他們會永遠失去輪回的資格。這是真正的勇敢。”張道陵道，“我和你們做的事很像，都是賦予凡人巨大的能力，如果走在我的路上，付出的代價反而會高出太多。隻是這裡有一點跟你們不一樣。”

張道陵看著醜態畢露的張角，說出他不論如何也要說出的言辭，那是他做出這一切的原因：

“這些人都明白一切的真相，沒有受到任何的欺騙。他們所作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的選擇。”

張角卻聽不進這些。沒有了賴以生存的道勢，他變得如此暴躁而膽怯，他感到了巨大的威脅，於是便采取了最直接的辦法。

張角沒了道術，便徑直衝到呂熊旗麵前，打算用最原始的肉搏改變逆境。

呂熊旗一手用長槍持續著殺氣，另一手一計重拳猛轟向張角的臉。

張角倒飛如脫線之鳶。

“凶人是最強大的武者，並不是失去所有道術的‘你們’可以匹敵。”張道陵傲然著說。

張角一生當中從未受到如此屈辱，這屈辱感燃燒掉了他的恐懼，讓他想起本不該忘記的事：

自己沒了術，但還有早就融入自己血脈的強大法器，這兩件法器與自己相生相依，不用激起任何道勢便能夠使用。

封神戰後，自己強大了這麼久，這法器也便棄之不用了這麼久，可現在它們又成了挽救自己性命的最後籌碼。

這兩件法器，照妖鏡和……

“陰陽鏡！！！”張角大喊，兩臂張成憤怒的形狀。

“百鶴封空。”張道陵突然輕道，

張角維持著他就要祭出陰陽鏡的詭異姿勢，卻無法再移動半分。

“沒了道勢，十二仙也是這麼的脆弱。”張道陵說著，信步走到張角麵前。

張道陵的手裡，燃燒著毫不起眼的火苗。

張角的心跌到最深的穀底。

他全部明白了。

張道陵當年並沒有對其他人標榜自己隻會用七個術，他根本什麼都沒說。

他隻是默默使用著這七個術，毫不忌諱被彆人看到。

他卻是隻會用這個七個術而已。

洪荒時，廣成子第一個體悟了何謂道術。當時的道術隻有很少的幾種，最多也不過十餘個。

先後崛起的十二仙靠著這十餘種術擊敗強敵，奠定了道的天下。

而後，他們懼怕這種威力極端強大的道術被世人學會，從而湮滅了自己的地位，於是把這些術從威力和術理上削減拆分，演化出了凡間所有的術，然後把這些道術傳授給其他全部道人。

他們說自己傾囊而授，說這些便是道術本身，順著這些術的修習方法，總有一天能夠達到他們十二仙的境界。

但實際上，這些可悲的道人由打一開始就與十二仙拉開的根本的距離。

張道陵誕生的小屋當中所記載的所有道術，將十二仙的這一理念貫徹得更徹底。

他們無法再憑空體悟出其他的術，為了讓張道陵變得足夠強大，而又不能讓他掌握與十二仙同等的力量，他們將道術拆分成千萬種。

張道陵最初幾乎學會了這一萬個術的全部。然後，尋著深埋在這些術理的最隱晦的通理，張道陵找到了一些東西。

最後，他強行忘記了近萬個術，隻記下來它們背後的七個。

這就是張道陵拚湊出的真實。

而這七個術，每個都是廣成子當年體悟出的“最根本”，張角已知張道陵一定會使用的有三個：

能互換事物表裡，將靈魂帶出或植入軀殼的術，滯體巫；

停駐一定範圍內全部時空的術，百鶴封空；

以及張道陵目前抓在手裡的這個，瓦解事物全部構造的術，源焰崩。

……怪物。完全無法行動的張角這麼想到。

“當然是怪物。是你們親手知道的怪物。”張道陵說道，在張角無法變得更加驚恐、停滯住表情的臉上按下源焰崩。

失去了首領的黃巾軍很快恢複到烏合之眾的本色，被皇朝和各地雄奇的豪傑瓦解。

但張道陵卻沒有參與這些事。

正在各路人傑爭功之時，張道陵卻在用著赤精】子的十靈做著一件必須做，而且隻能由他做的事。

他可以殺掉十二仙中的一個，但這之後，他唯一的武器凶人卻會被其他的十二仙洞悉。一旦他們相處對策，張道陵終將無法對抗。

所以他必須這麼做。他不知道這麼做能夠起到多久的效用，但他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於是，七術天師張道陵，用一名十二仙的魂魄，封印了這人間全部“使用道術的可能”。

所謂命術，實際上是洞悉輪回的雙目。

張道陵找到了隱匿在輪回與現實拉鋸的縫隙，十二仙的休眠的“墓穴”。

而後，赤精】子的魂魄被強行灌注在這夾縫當中。

隻有將輪回中於道勢關聯的全部封印在輪回本身，這凡間才能徹底斷開“道”的關聯。

如此，十二仙將無法尋覓通往凡間的路，再無法乾預這塵世。

如此，包括張道陵在內人間全部的道人，都再無法使用“術”。

張道陵此舉，凡間的道人們並不知曉，他們隻是突然發覺了自己再也不能施放道術的事實。

這帶來的恐慌遠超張道陵實現的預計，不過他終究平息了這一切。

他告訴道士們，人類還有一種比道術更加強大的武器：

智慧。

張道陵當年所使改換身軀的滯體巫，並沒有奪走另一個人的生命。他可以那麼做，但他沒有。

他隻是不斷不斷地詢問，尋找一名甘願和自己分享肉身的人類。

最終他找到了現在這個書生。

很罕見的，這書生雖不是道士，卻洞悉了這世界的本質，然後，產生了和張道陵大體相同的抱負。

於是才有了張角的死。

這書生是張道陵，也不是張道陵。

由於他帶給了喪失道術的道人們巨大的希望，他被道士們尊稱為“臥龍”。

而很多年後震顫凡間的，則是這擁有兩個靈魂的書生，真正的名字：

諸葛孔明。

張道陵的路可以暫歇了，可他的路才剛剛開始。

在這封印了全部道術的凡間，他輕搖羽扇，喃喃自語：

“人類，該有他們自己的命運。”

三國爭霸，無道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