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門邊,彎腰緩了口氣,摸索著走下樓去。
好不容易找到飲水機倒了杯熱水,她也顧不得燙,一口氣灌了下去。
舌頭火辣辣地疼,胃部的難受倒是減輕了一些,睡意卻是全折騰沒了。
侑廿啟裡抬起手抹了抹額上細密的汗,忽然覺得全身一陣發冷,這才發現自己沒有披外套就出來了,隻一層單薄的睡衣被汗浸濕了貼在身上。
涼風一吹,她猛地打個冷顫,胃裡卻是不怎麼疼了。
她稍微定了定神,又接了一杯熱水,慢慢走上樓去。
還是去外麵呆著吧,吹吹夜風說不定會舒服很多。她伸手拽拽睡衣袖子,又嘟囔了一句:“果然還是得回去取件外套才行。”
然而少女高估了自己的識路能力,尤其是在這隻有幾處夜燈幽暗地亮著的半夜裡。
不知是不是上錯了樓梯,她左右看了看兩旁的房門,橫豎覺得不順眼。
算了,大概白日裡和半夜時的光線入射角不同所以給人的感覺也不一樣吧。她自我安慰著,伸手推開手邊第一扇門。
哪知門竟然從裡麵上了鎖,難道風起少女夢遊起來鎖上了麼。她有些囧,卻也沒有辦法,隻能輕輕地敲門,將臉貼在門縫邊小聲地叫著:“少女你起來給我開了門再睡啊啊啊!”
不過一會兒功夫裡麵就亮起了燈,細微的光從門與牆的縫隙裡映出來,讓她看清了自己腳上的拖鞋。
很好,是同樣花色的,而且也沒有穿反。
裡麵響起了腳步聲,卻不似風起少女平日裡的細微聲響,而是更為沉穩平和。
她喝一口杯中的熱水,彎下腰來單手頂住又疼痛起來的胃。
門開了,她抬頭看過去,一下子驚怔得失手跌了杯子,熱水“嘩啦”一下子全部倒在了自己身上,一片濕熱。
少年明顯沒有睡醒的臉出現在眼前,帶著一片和她一樣的驚怔表情。
“對不起我走錯門了啊啊啊啊!!”她在數秒的呆滯之後撿起地上由於鋪著厚厚一層地毯而沒有破掉的杯子,張口道歉。
夜風吹過來,她身上剛剛潑上的熱水立馬冰涼一片。鼻尖不知怎麼的就一陣發癢,她一下子打出一個噴嚏來,身上一陣發抖。
幸村精市終於是清醒一點了,退後了一步讓出門來,語音裡帶著點點鼻音,卻是低柔而淺慢:“總之先進來擦擦身上的水吧。”
她點一下頭便進去了。
矜持和拘謹或是禮數什麼的,若非萬不得已,那麼就同她沒有一點關係。
少年住的客房同她們的基本一個樣,隻不過另一張床空著,枕被什麼的整齊地擺放在床頭。
侑廿啟裡走過去站在屋子中央,等著他拿毛巾過來。
幸村精市將半開著的窗戶關上,看了看幾條毛巾卻是伸手將旁邊的浴巾拿了出來,回身的時候便看到少女已捂著腹部蹲在了地上,看樣子是又胃痛了。
他幾步邁過去,將浴巾披在她背上,然後小心地將少女打橫抱起來放在床上。
他的懷抱清暖而又堅穩,帶著讓人幾乎想要沉溺下去的柔情與舒坦。
隻不過在這當口上她疼得直冒汗,幾分鐘之後才慢慢緩過勁兒來,扯起嘴角吐出一句話來:“謝謝你。”
少年看她一眼,又回身從衣櫥裡找出一件他的睡衣來遞給她:“換上這個吧,濕衣服穿在身上明天說不準會感冒。”
她這輩子感冒過多少回了,那麼一點兒小事情隻要蒙頭睡上一天就沒問題了。但是一想到明天就是合宿最後一日的練習賽了,期盼了那麼久的近距離觀戰要是因為這種小小的破感冒而付諸東流的話她可是會哭的,便乖乖地伸手接過來。
“我去外麵等著。”少年轉身欲走。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語調淺慢:“就這樣轉過身子就可以。”外麵多冷啊他要是也感冒了明天立海的人還不得過來將她抬起來從窗子裡丟出去麼。
他便頓住身形站在原地。
她換衣服很快,即使胃在疼痛著也絲毫不能妨礙她的速度。
半晌後,幸村精市回頭,看見他的睡衣在她纖瘦的身子上晃蕩著,更顯伶仃。
“啊,我的枕頭。”她眼尖地瞥見身側的淺翠色枕頭,心頭一陣舒坦,睡意竟就此上來了。
“我想借宿一下可以麼。”將自家枕頭抱在懷裡,侑廿啟裡打個嗬欠撐著精神望向仍舊立於床側的少年,“回房間的路找不到了。”
“自然是可以。”幸村精市點頭,看著她扯扯嘴角直接躺倒了下去,半枕半抱著她的寶貝枕頭,竟似非常幸福。
真是神奇的枕頭啊,竟然還能治療胃痛的麼。
少年將被子拉上來為她蓋好,坐在床側看著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了下來,才轉身走到隔壁的床上躺下。
“你真是個好人……”少女忽然模糊地吐出一句話來,隱約中帶了些許舒服的歎息。
幸村精市慢慢扯開嘴角,按下手邊的關燈按鍵。
“晚安,Kei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