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筆在畫紙上“沙沙”地輕響,夜色如此寂靜,羅力低著頭,唇邊有著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讓人忍不住湊上去想看看他畫的是什麼,畫紙上的女孩子有著一頭流水般的頭發,係成馬尾,縷縷飄飛,眼睛明亮,黑如星辰,有著很深的情感。畫中的女孩子美得目眩神迷。
他用碳筆勾勒出她才唇角,讓她笑得看上去更開心些,就像陽光下的花。
他靜靜的坐在台階上,略蒼白的臉孔有著一抹柔和透明的笑容。
……
街道兩邊的店鋪在黑夜中明亮,路上熙熙驤驤的小孩們跑來跑去。
羅刹沉默走著,她的身邊有很多很多的人,周圍非常的喧鬨。她很喜歡那種感覺,在沒事的時候,這些聲音包圍著她,讓她可以休息,不用在想其他事情。為此,她所選的房子也離繁華的街道很近。
經過一年的時間,她也學到了一些在外生活的常識,不再住賓館,而是在經常奔波的幾個城市買下公寓大樓的小小一間,這樣的話也方便她另外一個身份。
走著,走著,還沒來得及刷卡,保安已經幫她打開了公寓大樓的大門。
她淡淡嘲諷,笑——這也是負責嗎?
她挺直了背脊,走進了空無一人的樓梯,漸漸的,肩膀上的疲憊垮下來。
長長的樓梯,橙黃色的燈光,她看著台階上自己的影子,一步步緊隨著她被燈光拉長的影子,扯起唇角,淡淡地笑。
很幸運,她至少還有個影子。
……
怔在了樓梯口,她默然歎息。良久,她走了上去,已經是三樓,樓梯轉上去,就是家門口。她掏出鑰匙,準備抬頭開門。
突然——
似乎被電擊一般的驚怔住了。
昏暗的橙黃色燈光下,他作在台階上,專心地用碳筆畫畫。
她抿緊唇,沉默地看著他,眼裡有著難以掩飾的情感。他似乎等了很久,很久,背脊已經僵硬,額頭上正滲著汗珠。
羅刹胸口一窒,喉嚨一時間似乎被什麼奇怪的東西堵住了,說不出話來。她手一僵,鑰匙嘩啦啦地掉了下去。
他手臂一僵,太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帶著血絲的風眼裡有著淡淡的情感。他似乎想站起來,但背脊僵硬得像變成了化石。他觸動唇角,發出一聲咳嗽:“步林,你回來了?”
她臉色一百,突然有種無從適應的感覺。她笑了笑,連忙轉過身,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是保安中心嗎?2棟3樓有個可疑人物,請馬上……”
他一下子站起來阻止她,大喊:“喂,我有那麼讓你感覺討厭嗎?我們……”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們是認識的,對嗎?”
她的全身頓時僵硬起來,直到手機傳來對方激烈的叫聲“喂喂”才反應過來。她睫毛猛然抬起,對著話筒淡淡地說,“對不起,一場誤會。”
他鬆了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剛剛失措和怔驚的樣子已經完全落入了他眼底,他知道自己失憶的生命裡肯定有她的存在。所以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纏上她問個究竟。所以,這一年他才會發了瘋一樣的尋找她的消息,直到前一陣子知道她在這裡出沒,知道她住在這,直到他溜進公寓大樓,知道他看見她,他才猛然感覺到沒有她的這一年似乎是被挖空了一樣,根本不存在。見到她的這一瞬間,他的生命才重新開始。
她是他記憶的鑰匙,一定是!
“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嗎?”
她沒有回答,隻是撿起鑰匙,低頭將門打開,“那進來吧。”
羅刹開了燈,做在沙發上,沉默的坐著,等他的下文。
他跟著坐上沙發,十指交錯,眨了下眼睛,睫毛引上麵頰,留下一層柔和的陰影。他抿抿嘴唇,眼角瞟過房間的一切,說:“半年,不,一年半前,我失去了記憶,以前的事似乎是空白一片,似乎自己根本不存在,隻有一件事情讓我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他的呼吸有點粗亂,“那就是羅莎,我唯一沒有忘記的名字。”
羅刹的指尖輕輕顫了下,那麼的輕微,平靜的心海竟蕩起一絲漣漪。
天仿佛有著夜的靈魂在空中飄蕩,她低下頭,心臟似乎被冰凍住了一樣,聲音沙啞,哽咽道:“何苦呢?為什麼還想起過去?忘記就忘記吧。”
“但我有想知道的權利,也許你想遺忘,但是當你一覺醒來發現什麼都不知道,這種似乎自己沒有活過的感覺……”他的聲音有點顫抖:“恨不得死掉。”
“OK!我告訴你。”她的嘴唇微微泛白,“你叫羅瓏,是個……警察,羅莎是你的……女朋友,一年半前,你與她開車準備去歐洲結婚,誰知道半路上遇上個犯罪集團。你的未婚妻就這麼在搶戰中死去了,而你因為悲傷而跳海,接下來事我就不知道了。”她的聲音很輕,平淡的語氣就這麼把“往事”說出來。
不管公還是私,她都不想讓他記起來。
羅力驚怔。
不對!一定不是這樣!
他暗怒得逼近她,眼角的血絲更加的明顯,“那你呢?為什麼我會對你印象這麼深刻?你又是誰?為什麼沒有說到你自己?你是在逃避!”
她靜靜的瞅著他,笑得滿不在乎,“那你以為呢?我是羅莎?並且為了什麼不得已的理由離開了你。羅瓏,你彆讓我感覺那麼好笑,好不好?你多大?我多大?你以為你會在一年半前和我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而且你也知道,我叫步林,不是什麼羅莎。”
她的目光直直的凝注著他,語氣帶著嘲諷,“莫非記憶的事情根本就是你追求一貫潛力畫家的借口?”
窗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一個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