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易淮喚另一個自己回來之前。
易淮有個毛病,就是等什麼的時候,總喜歡吃點什麼等著。
但他胃不好,這個點能吃的東西太少,不能油膩不能辣,更不能吃飽,晚上會睡不著。
故而燕奕歌是給他要了碟蠶豆慢慢啃。
就在他單手抱著薄柳,慢慢磨著嘴裡的蠶豆時,就見外頭門前晃過了幾道人影。
彼時易淮還沒覺著有什麼,隻以為是同樣在這間客棧投宿的客人,繼續在心裡與燕奕歌說話。
屋內的蠟燭燒了一段時間了,在燕奕歌跟上葉珺儒去看葉芊然時,蠟燭就燃到了儘頭熄滅。
易淮不以為意,甚至懶得再點一根。
他丟了手裡的蠶豆回碟子裡,就抱著薄柳,借著窗外月光坐到了床上去,靠著床架。
又過了會兒,他突然聽見了一點細微的聲響。
像是拴住的門被人輕輕推了一下,聲音特彆輕,但易淮十四歲後就有神經衰弱,對聲音和光線一直都過於敏感,幾乎是瞬間就警惕了起來。
他想起剛剛路過自己屋外的那幾道身影。
走得好像有點慢。
沒有腳步聲。
易淮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一邊聯係另一個自己,一邊輕手輕腳地藏到了床底。
他隻能寄期望於這夥人並不想鬨出大動靜,不會直接踹門而入,並有些後悔沒有把窗戶關了落了鎖。
隻是不過短短數秒,易淮就聽見隻開了一點的窗戶又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他冷靜地握緊了薄柳,凝神捕捉動靜。
其實沒聽見什麼,畢竟人家是練武的,又不是半吊子,來暗殺,怎麼可能有太多動靜?
但易淮能夠推測他們已經進屋。
那三個黑衣人確實已經進了屋內。
他們甚至沒有急著下手,注意到能看見的地方空空如也、床上也沒有人後,就有人輕輕打了個手勢,示意找。
易淮無聲地屏住呼吸,無比慶幸自己的心跳一直都很微弱,如果不是那種江湖高手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沒到那樣的地步,還真無法捕捉到他的心跳聲。
隻是這間屋子的空間終究有限,能藏人的地方就這麼幾個。
易淮看見一雙夜行鞋停在自己麵前時,已經準備放毒了。
也就是在此時,窗戶處直接傳來大動靜。
燕奕歌沒有悄無聲息地進來,他一腳踏入,白金色的衣袍獵起些許勁風,在離他最近的那個黑衣人反應過來前,就一掌拍出。
便見那黑衣人徑直飛出去,甚至帶起的風還叫燭台裡的蠟油有燃起些許光。
黑衣人直接砸在了門上,連門一起帶飛,狠狠地翻過了二樓的護欄,掉落在了地上。
易淮知道,能打的那個自己回來了。
他一骨碌從床底滾出來,就見另外兩個黑衣人朝燕奕歌攻去。
易淮一點也不急,他站起來時,燕奕歌已然側身避過的同時,直接將那兩個黑衣人拍在一起,這回他控製好了力道,沒有將人掀飛,隻是砸在一塊兒,兵刃脫手掉在地上。
燕奕歌一隻手拎起兩個人的衣襟,速度快到易淮根本沒有瞧清,卻也還是能猜到他是怎麼動作的。
他將那兩個人都伸出了窗外,隻靠他一隻手撐著。
兩個黑衣人本能地在空中胡亂蹬腿,隻敢抓緊了燕奕歌的手,不敢傷燕奕歌。
他們怕燕奕歌直接將他們丟出去。
——若隻是鬆手,當然不怕,可要是燕奕歌使力一砸,隻怕當場就內臟全碎,再無生機。
“誰派你們來的?”
燕奕歌的聲音冷沉,帶著狠戾感,又被麵具甕了道,倒真有些嚇人。
易淮往燕奕歌那邊才邁出一步,燕奕歌的耳朵就倏地動了一下。
他一邊將這兩人掛在了窗戶上,一邊用鞋尖隨便挑起了一把腳邊的兵刃。
他握住在空中翻飛的彎刀,朝易淮那邊掠去。
易淮隻覺一陣風吹過,再然後一雙乾燥滾燙的大手就覆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這雙手他是很熟悉的,因為在遊戲裡練劍學武,磨出了不少繭子,是易淮喜歡的手,瞧著很有男友力。
燕奕歌捂上來時有些用力,易淮本身又沒怎麼站住,直接被他帶得往後晃了半步。
許是另一個自己正好側身,易淮的半邊脊背就撞進了自己懷裡。
隨後他聽見利刃劃過的破空聲,還有幾聲類似重物落地的悶響,隨後鼻腔裡就蔓延了淡淡的血腥味。
易淮頓了下。
他知道另一個自己殺了人,他也明白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是不想叫他瞧見這一幕。哪怕他明明知道這隻是個遊戲,他也並不是沒有在遊戲裡殺過NPC和玩家,全息遊戲在這方麵有些做的真是有些做得假。
《青雲上》屬於很真實的那一類,但易淮當然在這裡麵動過手。
除開那對於易淮來說是三個月、燕奕歌來說是六個月的記憶不同外,他們沒什麼是有偏差的。
可……
在有這麼多前提下,他就是心疼自己,就是不想叫自己看見這血淋淋的一幕。
畢竟易淮也算半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就算是遊戲……他承認自己性格有一定扭曲的地方,但也不至於嗜殺成性,喜歡在遊戲裡到處殺人。
他並非血腥暴力的二十禁遊戲熱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