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洗發露抹在頭發上,把它們揉成一團白色泡沫,然後手心裡是柔軟如棉花糖一樣的觸感,我又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的快樂,我的悲傷,他們總是這樣莫名奇妙,我甚至懷疑它們是否真實。因為,眼淚並不總會代表悲傷,而歡笑也同樣不會映照愉悅。
習慣性的用吹風機吹乾滴水的頭發,它們蓬鬆成一團,看上去毛茸茸的。於是我頂著這樣的頭發在安靈兒屋子裡晃來晃去,拽一些沒有用的話題,然後抱著對方明亮的笑起來,恍惚之間我都忘了,為什麼會在路燈下默默流淚,也來不及想到月考鄰近的,這個鐵一樣的現實。
夜晚躺在床上,抱著那隻豬頭呆比,睜大眼睛在黑暗裡轉著。
第一次,第一次這麼深刻的意識到,青春的無奈,歲月的嗟歎。
我們留下的淚水,發出的歡笑,頓時的醒悟,以及彷徨的迷茫,承載的,都是成長。也許,也許,多年以後的我們再翻起兒時的日記本,會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觸,因為,自己經曆的,也隻有自己知道吧,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第二天,生活又恢複了平靜。就如同大海,往日如何暗無天日,波濤洶湧,而雲開日顯後,是否有又天光一色,淺色的湛藍被金色光線穿透,那麼和諧的溫暖。
我想一定是的,我依然深信,如何驚悚的黑暗裡,隻要踮起腳尖,就更接近陽光,
老板的英語課,我又莫名的犯起了胃病。筆一下子摔到地上,隻有一條藍色的虛線在書上留下痕跡。我皺皺眉,然後揚起頭,粗重地喘氣。
好在,老班的課講的很吸引人,我的動靜沒有影響其他人。
這次胃病持續幾分鐘就過去了,我低下頭撿筆,在心裡畫著十字“謝天謝地”。
當晚放學,安靈兒和王澤宇去聯係。臨走時,我和王澤宇打了個招呼。我看得出他眼神裡遊離的驚訝,他頓了下。也道:“再見”。
於是心裡又快活起來,關係又近了一步,真好。
老板在校門口用他的豐田擋住我的去路,我推著車子不耐煩的按鈴,他搖下玻璃,一臉嚴肅:“紀冉啊,又犯胃病了吧?”
我一臉狐疑的望著他,“恩,怎麼啦?”“上車,到我家讓阿姨給你補補。”他漫不經心。“不行,不行,安靈兒還等著我呢!”我連忙推辭,又拿安靈兒當了擋箭牌。“那就要安靈兒一起來。”老班總是有著有力的說辭。我手心裡出了一把汗,“不行,她還在準備一模呢,她說她要衝進前200。”老班盯著我,“你回去也影響她。”他的口氣不容置疑,“還說什麼,上車!”我的眼珠轉了轉,仔細衡量了一下利弊,一咬牙,上了車。
沉默,繼續沉默。我把書包放在膝上,轉過頭看車外的風景。秋天繼續向大地逼近,黑色像打翻的墨水瓶,我們彼此看不清麵容。
“你和安靈兒最近鬨矛盾了?老班扭過頭注視著我的眼睛。”
我一臉疑惑,不知他這麼說有何含義,於是實話實說:“兩年的朋友了,要也不吵架了。”
老班把車定在紅燈前,慢悠悠的說:“那你們,怎麼不一起放學回家了?”他的眼睛從後車鏡處與我對視。我一下慌了手腳,結結巴巴的打者手勢,“那個,學習挺緊張的,我比較慢,你知道哈……”不敢看他的側臉,我像個白癡一樣“自言自語”。老班本就是表情溫和,不動聲色的人,我想象著,他現在一定是一臉淡漠。汗一記。“所以嘛,就讓她先走了……”
他沒有置疑,踩上了油門,又擰開了車上的音樂。是意大利的歌劇《蝴蝶夫人》,清澈得像林間的清水,明亮到幾乎要撕裂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在蝴蝶夫人自殺前的詠歎調中,我的心開始疼起來,又是莫名的傷感。像沒有痊愈的傷口,隱隱做痛。
老班家裡。看著桌上一道道冒著日熱氣的飯菜和一鍋清淡的湯,我拘束起來,拿起筷子又放下。
老班看出我的緊張:“紀冉,彆客氣啊,吃這個菜。”阿姨端來一碗湯放在我手邊,“暖暖身子。”老班夾了幾道菜給我,“平常你和安靈兒都吃什麼?”
“方便麵和漢堡。”我如實回答,老班看著阿姨說:“這孩子的胃病就是這麼吃出來的。”我低了頭拿著湯匙轉圈圈,阿姨扭頭,又夾了幾道青菜放到碗裡,說:“以後彆總這麼吃,傷胃。”老班耍起無厘頭:“就讓她那麼吃,看她以後胃疼找誰去!”說完,又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他這是激將法,以我的性格,語重心長在我的叛逆和倔強麵前不堪一擊。“那一彆對孩子這麼凶!”阿姨溫柔的話果實不需要任何理由。
八點半,老班走路送我回家,仔細地叮嚀著:“兩個女孩子注意安全。”、“彆總吃方便麵,也彆總讓安靈兒買漢堡了。”、“彆壓力太大,高考考的就是心態。”、“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最好讓安靈兒你們結伴走。”……
聽著老班的話,我心裡咯噔一下,老班還不知道我是在騙他。那麼,還要繼續編織謊言麼,在對我這麼好的老班麵前?
到了樓下,我向老班道過謝,剛準備揮手說再見,隻聽見安靈兒一聲“小冉,你怎麼這麼晚,我們樂隊今晚……”他跑過來,手裡拿著吉嚕,身後是王澤宇和他的“騎士(吉他)”。今晚光線很暗,他們沒有看到我身旁著墨色的老班。
帶到我們三個在一旁站定,老班一下明白了全事,他盯著慚愧的我,波瀾不驚的說:“紀冉,太讓我失望了。”我沒聽錯的話,他的音調裡有悲傷。
安靈兒也慌了手腳,定定的望著我,隻聽身旁的王澤宇帶著顫音說道。“老師,聽我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