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腐竹沾了汁,落在斑駁的米飯上,裹上淡金色澤,在火把的光下盈盈發亮,異常飽滿。
“咕咚——”
流匪咽下一口唾沫,聞著飄過來的、從來沒有聞到過的香味,那香味中,好似還混雜了一股淡淡的魚肉味,格外鮮甜。
“呼嚕——”
黔首夾起一片腐竹,送進嘴裡一嗦,金黃的汁液沾滿他的雙唇,被他往裡抿了一下,吸個乾淨,緊接著,一大口麥飯便被送進嘴裡,嚼吧嚼吧。
流匪艱難吞下自己乾巴的唾沫,雙眼落在一塊雪白的東西上。
沾了腐竹的白豆腐,裹上一層淡淡的金黃色,還有幾片青葉子托著它,越發顯得它隨著黔首動作晃蕩時,微微搖動的吹彈可破,猶如皮凍一樣晶瑩嫩滑。
一雙木筷子將它連同麥飯、青葉夾起來。
流匪不由得張開自己的嘴巴,好像這口飯即將送到他的嘴巴裡一樣。
“啊嗚——”黔首滿臉幸福大口嚼著,含糊稱讚,“使者的手藝還是那麼好,做出來的菜真是人間美味。”
流匪緊緊抿著唇,用力吞咽兩下唾沫,都沒能咽下去,喉嚨反而乾得要命,嘴巴也寡淡起來,好像被清水衝洗過好多遍一樣。
三三捧著碗,一路悠然打量被捆起來的流匪,捕抓到這位格外饞的流寇。他眼珠子轉了轉,回頭夾上不少菜,將自己的碗碼得高高的,晃蕩到此人跟前。
“餓嗎?”他嚼著吸飽汁水的豆乾,笑眯眯看向對方。
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著實令人想不到,他會乾什麼人神共憤的缺德事。
流寇猶疑點頭。
“真是可憐。”三三臉上露出同情,歎息一聲。
他悲天憫人一般,夾起一塊在火光下被汁水包裹的滑嫩豆腐,送到這人鼻子底下:“聞一聞——”筷子慢慢打著轉,將香味充分散發,“香不香?”
流寇點頭如搗蒜,看那力度,三三都不懷疑他會不會將自己的脖子點掉。
“你也覺得很香對不對?”他語氣放輕,仿佛帶著蠱-惑一樣,需要對方全神貫注才能聽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
轉悠一圈的豆腐,在流寇灼灼目光下,送進兩片被湯水滋潤得油亮的紅唇中。
三三眯著眼睛細細咀嚼,向對方彙報:“口感不錯,入口即溶,隻需要上顎輕輕壓下去,豆腐就會徹底碎裂,裡麵濃鬱的豆香,一股腦冒出來,直通鼻子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咽下去的時候,舌尖仿佛還逗留著如同絲綢一樣滑嫩的觸感。”
流寇的唾沫更壓不下去了,幾乎要盈滿口腔,順著唇角流淌下來。
他趕緊砸吧幾下,生怕自己真當眾流一嘴哈喇子,丟人現眼。
“想吃嗎?”三三夾了一塊滴答落下金黃湯汁的豆乾,在他鼻子底下轉一圈,“這叫豆乾,和豆腐的滑嫩不同,它壓得特彆紮實,一口咬下去,格外有嚼勁,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你的牙齒上跳舞一樣。”
流寇瘋狂點頭,眼裡隻剩下那一碗食物。
三三故技重施,將豆乾丟進嘴裡,悠然訴說豆乾的味道:“唔,緊實的口感,好像吃了一口肉似的,越嚼越香,沾惹的湯汁混在中間,將魚肉的鮮香發揮到極致的地步。”
把流寇戲弄了兩次,他才吝嗇地夾出指甲蓋那麼大一點豆腐,裹在一張浸泡得有些發白的腐竹上,送到流寇嘴邊。
“來來來,請你試一口。”
流寇迫不及待,伸長脖子往前傾,努力要去叼走那塊豆腐。
三三嘴裡勸著:“小心小心,彆噎著。”
手上動作卻一點兒也不溫柔,把人牙齒磕絆打中,發出好大一聲響。
終於將豆腐吃上的流寇,半點也顧不得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