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司燈殿時已是五個時辰之後,無卯站在殿門前,一臉疲憊。
她斷了一隻手臂,空蕩蕩的袖管被陰風吹得颯颯作響,看到我來了,把我往門裡一帶,將門關上。
子夜師傅就躺在堂後的廳中,本來就是枯骨一堆,現在被嬰靈所傷後,更說不上還有什麼在維持人形。兩頰深陷,眼瞳混沌,師傅抬眼看了看我,身子微微顫抖。我撲在床沿,子夜師傅的手顫抖地撫上了我的臉,“回來了就好……”
周身像發黃的紙頁一樣的皮膚已經有了剝落的跡象,我緊緊地扶住她雙臂,卻止不住她如枯葉般抖動的身體,我扶她躺下,她本欲說些什麼,兩片薄唇翕動,終是發不出聲音。
無卯上前握住我手,手心冰涼涼的,眼裡噙著的淚一不小心就要滾落了似的。
“我先帶你去後殿內室,不要被人發現。”無卯沉沉道。
後殿內室一片昏暗裡,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隻知道隻有天黑的日子如黃泉水般緩緩流去,子夜仍昏迷不醒,江渝遲遲未回,薛泠不知所蹤,那一場惡戰耗儘了我們的心力,人人都疲倦不堪,無法繼續下去。
我曾偷偷翻牆出去找過映湍,她仍是靜靜躺在那裡,一旁青煙嫋嫋,與那人一樣,無聲無息。下樓時險些被發現,又是一場虛驚,回來時無卯乾脆將門鎖上。
“喀嚓。”
門鎖落下,暗黑的屋子被照亮,一個小小身影被昏暗的天光照亮,暗影疏斜,一盞燭光照了進來。
甜甜的笑臉看著我,眼底是一片澄澈與靜謐。
我走過去撫她的頭,柔順的青絲與深冬乾澀的冷風格格不入。“青蘅。”
青蘅彎起嘴角,小腦袋在我身上蹭了蹭,一張小紙條塞進我的手裡。
盂蘭盆節。
歪歪斜斜的字,還有大片潑墨,我撫了撫她的發,“你寫的麼?你是讓我去黃泉邊?”
酒窩深深陷了進去,青蘅甜甜地笑著點頭。
盂蘭盆節,鬼門關大開,孤魂野鬼也可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