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焉換完衣服準備去辦公室交班,先去護士站找周末洗的製服,隨口問護士長:“心血管的崔醫生還有附屬二院的今天怎麼過來了。”
“那個小年輕是附屬二院的?怪不得沒見過,我還合計誰家孩子長得那麼俊,”穆焉暗暗地翻了個白眼,“今天院裡開會,幾個附屬醫院的總住院都過來。”
穆焉哦了一聲,拿起製服正準備回辦公室,突然護士站的警報聲響了,接著夜班護士就跑過來:“小穆,快點,你病人出問題了!快點,二十六床!”
穆焉一聽,扔下剛找出來的製服就跑過去。
進去就看見主任站在病床邊,何翰文正給老爺子做心肺複蘇,穆焉工作的年頭短,內分泌科病人還基本都是慢性病,病情平穩,還沒管過需要這麼對待的病人,就算是她,都有點慌。
主任這時候也不像平時那麼不正經,繃著臉指導何翰文,看見穆焉正在那裡,便喊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過來!你怎麼管的病人,病誌本寫得什麼玩意亂七八糟的,有冠心病病史這麼重要怎麼不查不寫不給藥!”
穆焉頓時愣住了,病誌是從乾診科轉過來的,上麵並沒提及這方麵病史,問病史的時候韓行止也沒有說,保姆帶過來的藥也沒有心臟病的藥。
穆焉嚇得臉色都白了,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此時她也沒有多餘時間想彆的,把人救活是正經,她強自鎮定下來,上前拉開何翰文:“我做,你去上樓下藥房借藥,找個你同學,要男生,過來幫忙。”
老爺子一直在房顫,怎麼除顫也不解決問題,主任早就從心內科請了人過來,就連崔至陽都過來幫忙。
主任皺著眉問一直在哭的小保姆:“家屬呢?叫回來!”
穆焉見此,臉更加白了,但扭頭吩咐何翰文:“去辦公室,拿兩張病危通知書,等家屬來了給他簽字。”
話音還沒落,韓行止便黑著臉從擠得水泄不通的門口擠進來,上前查看一下外公的狀況,淡淡的說:“我不簽,請醫生儘力救助我家老人。”
主任把韓行止又拉出病房:“家屬出來等著吧,這個,家屬還是要有些心理準備,我們已經搶救了半小時了,一般這種情況,其實搶救下去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醫生,”韓行止打斷了高主任的話,“不管最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決不會放棄搶救,請醫生繼續下去。”
搶救又進行了一個小時,門口圍觀的學生站不下去散開了,保姆不過就是十六七歲的小孩子,哭了兩個多小時,早就累了,眼睛腫得像兩個桃子,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小聲啜泣。韓行止卻不受影響,默默地靠在牆邊,兩眼緊盯著房間裡的人出出進進。
終於,主任又出來了,麵帶笑容的拍了拍他:“行了,暫時平穩,我們會把他轉到ICU病房加護,你暫時放心吧。”
韓行止神色古怪的看著主任:“什麼?”
主任以為他沒聽清楚,便又重複了一遍,韓行止這才嗯了一聲,半鞠一躬:“醫生辛苦。”
其實主任說的沒錯,即使搶救過來意義也不大,老人雖然心臟指征平穩但是卻一直昏迷不醒,韓行止坐在外公床邊默默地看了會老人的臉,便出去抽煙。
頂層的風很大,韓行止打了好幾次火機都被風吹滅了火苗,他罕見的發了脾氣,把煙狠狠地扔在地上。
頂樓還有彆人抽煙,風帶過來的煙,吹過了韓行止的眼,他突然覺得眼鼻那裡一片辛辣,嗆得他眼淚都要下來。
韓行止深吸一口氣,仰起臉,強迫自己收回眼淚,回頭看去。
一個高瘦的身影,頭發隨意挽起,指間夾著煙,白大衣隨意放在天台邊上。
竟然是穆焉!
韓行止詫異,但還是沒有作聲,準備離開。
穆焉聽到響動,回過頭,看見韓行止,倒不意外,揚起沒夾煙的那隻手揮了揮:“嗨。”
這下子韓行止倒不好意思離開了,隻好也站回去拿出煙來:“原來穆醫生也抽煙。”
穆焉吐出一個煙圈:“嗯,我在偷懶,不要告訴他們。”
韓行止也點上煙,兩人默默地看著頂樓的風景。
“我家保姆跟我說了你被責怪的事情,這個,並不是穆醫生的責任,是我們做子孫的疏忽,請穆醫生不要自責。”
穆焉又點燃了一根煙,隨便的敷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