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夢過去。
付經理指著一款訂單問她:“黛尼爾的供應商都是指定的嗎?”
莊曉夢看了一眼供應商的名字,說是。客人指定的。
付經理點點頭,哦了一聲。
莊曉夢回到座位。付經理又叫她:“莊曉夢,裡布訂了嗎,怎麼沒有看見訂單。”
莊曉夢又過去,說:“裡布供應商的價錢還未確定,我正在跟客人問。”
“你拿來給我看看。”
莊曉夢把精益的報價拿給他:“你看,他們報的價很高。但又是客人指定的。”
付經理道:“這樣。那你問下客人了。”
莊曉夢道,嗯。
不一會兒,付經理又道:“莊曉夢,你不用問客人了。你照訂啦。”
“照這個價錢落給供應商?”莊曉夢有點不敢相信。
“對,照訂。要不,你板期趕不及。”
莊曉夢點點頭。
過了幾天,付經理給了莊曉夢一份裡布供應商的聯係電話,對她說:“黛尼爾的裡布,你可以試試從這家供應商訂啊。這家也是做國際品牌,質量、服務都很好的。”
莊曉夢道接過來看了一下,是一家她不熟悉的布行。
付經理見她有疑問,又道:“這家也是我們做過的,你放心。有問題包在我身上。”莊曉夢見他這樣說,便道:“好的。”
她讓阿玉找來這家供應商的質量板和報價作對比。質量不如精益,價格居然隻比精益低一毛錢每米。她更疑惑了,精益價錢雖高,畢竟質量過關,也是客人那邊提供的信息,出了問題也問不到翼飛。付經理讓她換這家,卻是不可靠,並且公司隻是節省一毛錢,萬一布料質量出問題怎麼辦?黛尼爾是客戶和公司老板指定由她負責的,出了問題,第一個就要找回她的責任。莊曉夢一下子感覺到了壓力。唯今之計,隻有讓弄清楚精益供應商的布料底細,降低成本才是上策。
她又打電話給精益的李先生。這一次,她學聰明了,直截了當地說:“李先生,我們還是覺得你的布料價錢太過了,超出了我們公司的預算成本。價錢一定要給我們降一點,不然我們就沒法合作了。”
李先生還是拿客人來做擋箭牌,就是不肯讓價。
莊曉夢道:“李先生,我跟黛尼爾打交道也有幾個月了,他們布料開發的流程我都很熟悉,沒有可能把價格定這麼死的,況且你的價錢確實是超出市場價太多了。完全沒有道理的。”
見莊曉夢分析得有理有據,李先生口氣軟了下來,說:“我們做布行也有我們的難處。你們客人這個布的質量確實是成本高,胚布好,染色工藝先進。我們都是采用最好的技術做的。”
莊曉夢見他把根據轉到質量上去,更確信了其中有鬼。她笑著說道:“當然,你們的質量是一流的,不然客人也不會把這個布指給你們做。質量問題,我們一點都不擔心,也不懷疑。我隻問你價錢能不能讓。”
李先生支吾道:“那要問問客人。”
莊曉夢馬上抓住不放,道:“問哪個客人?”
李先生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行規。我這樣跟你說吧,其實,我每米布的價錢隻是市場價,超出的部分我一分都拿不到的。貨款到賬後,我第一時間就要返還給人家。”
莊曉夢要的就是這個答案了,估計再問下去也無益。她便客氣地說:“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為難你了了。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莊曉夢想到付經理要她轉訂的那家供應商。既然精益這麼好的質量,也隻是市場價,那麼那家供應商的疑問就更多了。說不定姓付的就是背後的抓錢手。想到這裡,她不禁打了個冷顫。難怪姓付的要伏在翼飛這麼多年了,難怪姓付的要認與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香港老板為乾爹了,難怪辦公室裡沒有一個人敢與他公然對抗了。若是同事都像她莊曉夢這般追根究底,他還能留他們嗎,他還能潛伏這麼多年嗎?權利這個東西,帶來的收益看不到底。精益的布她是絕對不敢換的了,姓付的要怎麼樣去敷衍?想來想去,目前也隻有一個借口,就是像供應商那樣,咬定是客人那邊的供應商和定價,姓付的心裡有鬼,保定不敢在黛尼爾的事情上公然強迫她。
問題出在黛尼爾那邊的人身上,雖然她不知道是誰,但是這個通過二級供應商的手,用黛尼爾的錢來中飽私囊,裝自己腰包的人實在是貪婪得過分了。雖然采購吃回扣也算是業內潛規則之一,不過想想黛尼爾每年的業務量,翼飛不過是其供應商中微乎其微的一粒,以高出市場價兩倍的份額采購,那個人每年要黑吃多少啊。莊曉夢想到嚴建生。他知不知道他公司下麵這種狀況呢。她覺得她有必要告訴他一下,畢竟他是黛尼爾的主人,他對她也不算壞。
自從上次練舞回來,他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麵。聽黛尼爾的同事說,嚴建生上周已經從美國回來。也許是礙於上次的不快,或者是他太忙,他竟然沒有跟她聯係。轉念一想,莊曉夢又自嘲了一下,人家是公司的老總,公務繁忙,應酬不少,身邊的女人或追求者也不會少,哪裡可能把她放在心上。好像是她莊曉夢自作多情了。不過,一碼歸一碼,關於黛尼爾供應商的事情,她還是要向他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