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曉夢沒有直接打他的私人號碼。她先問了他的秘書,嚴總今天晚上有沒有安排。秘書很客氣地告訴她,嚴總晚上七點還有一個會議。至於要開到幾點,那她就不知道了。
莊曉夢謝過秘書,給嚴建生發了一條短信:“嚴總,我有點事情想見麵跟你說。你方便安排一個時間嗎?”
過了一會兒,莊曉夢才收到一個字回複:嗯。她想,嗯是什麼意思,是讓她等消息嗎?
莊曉夢接到張瀟的電話,說嚴總約她晚上八點半在上島咖啡廳見麵,問她是否方便。
莊曉夢說,可以。
張瀟說他晚上會去接她,莊曉夢道:“不用了,我晚上就在那個咖啡廳附近。”其實,她是不想這麼麻煩彆人。反正下班後她有足夠的時間去見麵地點。
嚴建生穿了一件青褐色的襯衫,頭發似乎比上次見麵長了許多,該理了。莊曉夢看著他淺然笑了一下。
嚴建生說:“最近比較忙。”
莊曉夢說:“明白。”她簡要地把精益供應商的事情跟他說了。嚴建生靜靜地聽完,顯得很疲憊很疲憊的樣子,說:“知道了。謝謝。”
莊曉夢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看到嚴建生平靜而低靡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便低著頭攪咖啡。
嚴建生看見她的樣子,心裡泛起一陣溫柔。有她在的時刻,他的心竟是如此安寧。即使什麼也不做,什麼話也不說。她就是一隅炎熱後的清涼,讓人感覺到舒暢。他一直很驚異,莊曉夢並不是一個年紀尚輕的女孩,甚至她的入世經曆和工作經驗豐富,可她的身上怎麼會有如此純淨的一種氣息,仿佛不曾沾染塵埃的一塊璞玉。晶瑩而圓潤。嚴建生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握住她潔白如玉的手。
莊曉夢不自覺地將手抽出,說:“嚴總,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嚴建生深吸了一口氣,說:“好吧。我讓張瀟送你。”
莊曉夢道:“那你呢?”
他說:“我還坐一會兒。”
長夜難眠。莊曉夢披衣起身。夜風吹拂,讓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惆悵。他那隱隱的憂傷,和若有如無的情意,讓她費思量。為什麼越是了解越是想愛越是害怕靠近?難道是因為他的身份嗎。如果他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她會不會覺得容易一點?
嚴建生還不能告訴莊曉夢他心裡的愛和秘密。此時,他的心太沉重,重得快要讓他喘不過氣來,怎麼忍心去破壞她的安靜和美好。莊曉夢告訴她的信息,其實他早有感覺,公司內部危機四伏。Y市黛尼爾的排場大,運營和管理需要巨額的資金,但是年終盈利卻遠遠不如預期。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他在職不久,年輕倚重,自身的權位尚且不穩,沒有充分的準備就不能打這一場戰爭。這一次的成敗,關乎家族利益和事業成敗,還有太多人對他的期望,包括上次見麵的方叔。
黛尼爾董事會要改組,他的父親,也就是董事長,正在考驗他和他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由誰來接替他在黛尼爾的位置。上次方叔來找他,就是告訴他這件事情。方叔是父親多年的朋友,在美國做著一些生意。嚴建生天資聰慧,品行端正,待人寬厚,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對他最為欣賞,希望老嚴把家族的重心事業留給嚴建生。但是老嚴似乎並不這樣想。
嚴建生兄弟之中,實力最強的是在上海黛尼爾分部的嚴競甫,又有母親和嶽父做後盾,嚴建生要贏得未來黛尼爾的主事權,必須要在未來兩年的盈利額上超過嚴競甫,才有可能說服父親,繼承權位。起先,方先生隻是來給嚴建生透一點聲氣,最後卻是因為方太太的一席話才讓方先生堅定了幫嚴建生的決心。
方太太是位收藏家,也是慈善家。看到方先生在嚴建生的事情上,因為資金方麵心有餘而力不足,方太太毅然拿出幾件珍藏多年的心愛之物拍賣,讓他用這筆資金幫助嚴建生。方太太說:“商場上有良知和德行的生意人越來越少了,她更希望像黛尼爾這樣的百年品牌,能在嚴建生這樣正直、節製的年輕人手上發揚光大,造福社會。”她還讓嚴建生轉達她對莊曉夢的謝意。因為莊曉夢告訴她的關於龍鳳佩的故事,那讓她感覺到人活在世上,情分的珍貴。她的餘生,都會致力於給更多的人帶來快樂和福音。
於是,嚴建生有了代理童裝黛尼爾的運營資金。他大膽地將這條童裝係列給翼飛做,其實是信賴莊曉夢。他希望從這條新line上找出黛尼爾存在的問題,包括成本、質量、財務、銷售等所有方麵,同時也揪出那些潛伏在黛尼爾和供應商內部的蛀蟲。
果然,莊曉夢在極短的時間內就發現了問題,並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這個結果讓他欣慰也讓他擔憂。欣慰的是,莊曉夢在這個問題上自覺想到了幫他,不管她是處於正義還是感情;擔憂的卻是他知道的內幕不過是冰山一角,還有太多的問題沒有浮出水麵。
莊曉夢工作上常接觸的黛尼爾同事是Jenny和Rain等十多位聯係人。她們和莊曉夢在工作上合作愉快,配合默契,成了很熟的朋友。不過是僅因工作經常打電話,而未有機會見麵。恰逢手上那些市場板的物料和板期太多不確定的問題,莊曉夢決定去一趟黛尼爾,和她們當麵開個會,討論和解決懸掛的問題。她將去黛尼爾的想法請示了經理。經理也很想去見識一下黛尼爾這個大客戶的公司和客人,便欣然同意莊曉夢的提議,攜帶了帶了莊曉夢,連同新人阿玉和阿嬌一起去黛尼爾。提前,還讓莊曉夢列了一個客戶那邊的聯係人名單,依照職位高低給他們帶了見麵禮物。
每次到黛尼爾,莊曉夢都要在心裡羨慕和慨歎一番。黛尼爾寫字樓的雍容大氣,確實能讓他們這種小公司的人大受刺激和震動。同樣是辦公,可他們翼飛的條件跟人家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第一次到黛尼爾的付經理和阿玉阿嬌的心情就更不用說了。一樓大廳的電梯有十二部,分主樓、附樓、高低、單雙層幾種,所以大廈的樓層雖多,電梯卻絲毫沒有擁擠。不像他們翼飛的寫字樓,每天上下班等電梯都要花費十幾分鐘,擠出一身的汗。
十幾為客人見到翼飛一行人,一開口就問:誰是莊曉夢。有幾個比較熟悉的客人,互相一說話,彼此就認出對方的聲音來了,根本不用介紹。客人的熱情和莊曉夢的受歡迎,直把一臉堆笑的付經理撂在半邊。直到莊曉夢把付經理介紹到大家麵前,氣氛才轉變了一點點。付經理和黛尼爾畢竟打交道的時候太少,所以儘管他竭力地表現得自在和不凡,莊曉夢也感覺到了他心裡的彆扭。
Jenny先領他們去預訂好的會議室。電梯和樓層兜兜轉轉,才到了二樓的會議室。隻見玻璃門鎖著,上麵的藍屏顯示欄滾動著Jenny的名字,連同會議室使用的時間。Jenny刷卡開了鎖,帶領眾人進了會議室坐定,才用會議室的分機通知各組的人來和翼飛開會。
會議主要是以莊曉夢的提問為主題,付經理就他籠統的所知做一點補充,而對於細節,隻有莊曉夢和阿嬌記得清楚。莊曉夢詢問和回答客人的問題都是脫口而出,不需任何筆記、資料。阿嬌的反應也很快,客人問到供應商物料那邊的問題,莊曉夢就讓她回答。隻要提點一下,她就知道該說什麼了。莊曉夢覺得,阿嬌就是一個物料記事本。有她在,莊曉夢基本上不用記憶物料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