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崢正坐在府衙上堂，一邊略有所思地敲擊著桌麵，一邊看著手裡的卷宗，問道：“刑名師爺叫來了嗎？”

“小人在。”人中站出一個瘦骨嶙峋的低矮男人，微微有些佝僂，唇邊兩片胡須在不停的發抖。那日這位惹不起的人物一句話，就將他的上司馮坤元打入了大牢，還附帶做了誘敵入甕的鱉，當時他正跪在一邊不起眼的角落，真真嚇破三魂飛了七魄。如此一來，他根本不知道應錯一句話會得到什麼樣的懲罰。

“主管判案的可是你？”

“正……正是小人。”

“鄭圭。”尉崢念著卷宗上師爺的名字，揮手將案上的頭骨掃下堂：“眾人皆知，刑名師爺名義上雖為‘佐官以治’實則‘代官出治’，馮坤元雖接了罪，你也難逃乾係。”

鄭師爺看著滾落在自己身旁支離破碎的頭骨，嚇的臉都白了。

“知道本王為什麼不殺你嗎？”

“小……小人，不知……”

“你的命，怎會有他的值錢。”他幾乎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隨手將卷宗扔在一邊道：“萬九隆一個大活人，居然會被活活燙死在沸水之中，你們的人看守在周圍，為何會全然沒有發現？”

“回大人，萬九隆雖被流放，可是他的養父畢竟是當朝的丞相，自然會有人囑咐關照。”鄭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答道：“所以他的浴間是與其他人分開的，而且此人諸多講究，浴時亦不願有他人在旁，故一般都是讓他自行沐浴，我們的人都是在外麵看守的。可是……可是那晚，並沒聽見房內有什麼特殊的響動。”

尉崢思索了片刻：“你們將他的屍體從浴桶中抬出時，那桶壁可是十分黏滑？”

鄭圭連忙點頭稱是：“大人神算，確是如此。想來，是那萬九隆沐浴之時未曾試探水溫，匆忙跳下，再想從桶中爬出，四周卻無法攀覆，從而被燙死在裡麵。”

來蘄臉色一變，忽然叫道：“把你扔在滾燙的水裡，你會不發出一聲慘叫就被煮熟嗎？你們這麼多的人，居然還看不住一個犯人！”

“大人……大人恕罪！”師爺的頭重重磕在地上，偷偷看了一眼尉崢，隻見他的臉上也浮動幾分怒氣，索性不打算再爬起來。他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拍個馬屁也落不得好處。

“我再問你，這家夥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來蘄瞪眼道。

“隻……隻是渾身的肉幾乎被烹熟，屍體麵目扭曲，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常之處。”

此時尉崢心裡早已將事情琢磨的七七八八。如果連一直守在附近的士兵都聽不見求救聲，那多半是他的嘴已經不能發聲了。

這就有幾種情況需要一一排除。可能是他被人用手捂住嘴巴，無法呼救，或者是之前已被人暗算，在吃下去的東西裡下了會讓人無法發聲的毒。然而，最複雜的一種情況，就是他在進入沸水的時候，已然是一具死屍了。

這種可能一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便馬上問向鄭圭，卻得到了驚人的答案。

萬隆九死的那天，居然沒有一個人親眼看到他走進浴間！

表麵上這使案件更加複雜棘手，但在尉崢看來，這正是解開謎團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