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他的經驗，那些細微的惡意，往往才是最致命的。

“有什麼區彆嗎？”

麵對提姆有些咄咄逼人的發言，塞繆爾的表情不變，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提姆，這個頂替了他父親來這裡的討厭鬼。

他想了想被綁走工具人的名字，糊弄地隨口說到，“科萊……科萊德他來不了了。”

正躺在塞繆爾房子裡昏迷，被交錯名字的科萊爾：究竟為什麼我沒來？難道是我不想來嗎？！

塞繆爾搓了一下自己的指腹，有一說一，該對這件事情提出質疑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這明明應該是他和父親的一次沒那麼正式的見麵，為什麼最後見到的會是提摩西·德雷克？

他這個著急認親的還沒說什麼呢，德雷克這小子急什麼急？

提姆為不可聞地皺了一下眉，這下他終於確定了，那股針對他的惡意來自眼前的陌生少年。

但為什麼？

他已經將自己的記憶搜刮了數遍，但就是沒有找到對方的線索。

也就是說，今天應該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既然是第一次見麵，為什麼會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

等一下。

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剛才說了什麼的提姆沉默，並且緩緩地打出來了一個問號。

科萊德？

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提姆臉上的疑惑真情實意：“……不是克萊爾先生嗎？”

他敢用自己看了兩遍資料的眼睛發誓，自己沒有記錯名字。

“不，是科萊恩。”

塞繆爾頓了一下，隨後語氣堅定地說，“他委托我來這裡，有什麼話對我說也是一樣。”

他確定自己沒有記錯新工具人的名字。

提姆抽了一下嘴角，強行克製住了想要去揉太陽穴的衝動，對方已經叫錯兩次科萊爾·切爾斯的名字了。

事情有些不對勁。

先不說為什麼科萊爾·切爾斯沒有來，單說對麵少年身上的冷意，就足夠讓提姆為之警覺。

這不是普通人身上會擁有的氣勢。

而且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正常人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不應該先自我介紹嗎？

為什麼他們兩人聊這麼久，卻還隻是他單方麵地爆出姓名？

對方是在顧忌什麼嗎？

還是……在刻意隱瞞什麼？

儘管心裡已經思索了一大堆，但明麵上提姆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提姆微笑著：“隻要不耽誤我們之間的合作，我對這件事並沒有什麼異議。”

話雖這樣說，但提姆知道，他們兩人這次會話根本談不了所謂的合作。

甚至接下來的飯能不能吃下去，還是一個問題。

到底是科萊爾·切爾斯出了什麼意外，還是說事情的就和對方說的一樣，是科萊爾·切爾斯委托了少年來談判？

隻是對方的這個態度，真的是來談生意的嗎？

塞繆爾敷衍地對著提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

實不相瞞，在意識到布魯斯不會來的那一刻，塞繆爾就產生了扭頭就走的衝動。

他來到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見到父親，而不是和流水的養子閒聊。

但理智讓塞繆爾克製住了，或許他可以從對方身上知道一些父親的事。

“那麼我該怎麼稱呼你？”提姆假裝感受不到塞繆爾的敷衍，“我總應該知道你的名字。”

在隨便編一個名字糊弄提姆，和直接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時間，塞繆爾選擇了實話實說，“……塞繆爾。”

“嗯？”提姆耐心的等了幾秒，始終沒等到塞繆爾說自己的姓時，他緩緩地打了一個問號。

Samuel？

這是一個很常見的名字，常見到提姆懷疑這是對方為了糊弄他而胡編的。

提姆揚起眉毛，“隻有名字？”

“……”

塞繆爾抿了抿嘴，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換了一個更放鬆，更方便隨時展開攻擊的姿勢。

“對，隻有名字。”

看著這一幕的提姆語塞了一瞬。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時候如果自己說什麼質疑的話，對方會掀翻桌子，跳起來將他爆揍一頓。

大概是對方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殺氣吧，提姆想，在塞繆爾身上，他感覺到了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危急感。

有點像是……被什麼猛禽給盯上了。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塞繆爾身上的那種熟悉感變得愈發濃烈，答案距離他很近，但他卻怎麼也抓不住它。

這個認知讓一向冷靜的提姆有些煩躁。

到底是什麼被他給漏掉了？

塞繆爾和提姆之間的空氣漸漸地冷了下來。

第一次見麵的兩人相對無言，他們誰也沒想到原定會抵達這裡的兩位當事人，沒有一個本人到場。

各懷心事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話題一直維持在一些很敷衍地客套上。

提姆不是沒有嘗試去聊一些合作相關的話題，但很明顯，塞繆爾對這些並不上心。

他無所謂這次合作能不能談成，也無所謂科萊爾·切爾斯在這次合作中能得到什麼。

這種絲毫不打算掩飾自己異常的態度，讓提姆在心裡默默給對方提高了可疑度。

遺憾的是他這次出門並沒有帶什麼裝備，不然他肯定會用微縮攝像頭記錄下來對方的一言一行，好之後拿到蝙蝠洞去分析。

不過這些都問題不大，晚些時候他去拷貝走餐廳監控就好。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讓提姆很在意的事情。

伴隨著時間流逝，他越看塞繆爾越覺得眼熟，尤其是那雙鋼藍色的眼睛，每次在塞繆爾注視著他的時候，他都能感受到那種似曾相識的恍惚感……

好像又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某一瞬間和塞繆爾重疊在了一起。

提姆掃了眼對方使用過的水杯和餐具，眼裡閃過了一絲遲疑。

等下看看有沒有時機拿走好了。

希望不會被人注意到，然後誤會是一個變態。

……

這頓飯塞繆爾吃的索然無味。

再重申一遍，他一點也不想和這個塑料兄弟吃飯。

憋了半天，塞繆爾最後還是沒忍住，直白地說出了他耿耿於懷的事，“我以為來這裡的會是韋恩先生。”

“……”剛端起來杯子的提姆，表情控製不住地變得扭曲。

這已經不是塞繆爾第一次把話題引向布魯斯了。

不管他們之間聊什麼，對方總能插一句韋恩先生。

舉個例子。

他談兩家公司這次合作細節，具體分成。

塞繆爾：好啊，那就根據韋恩先生的想法來吧。

他聊未來規劃，項目階段劃分。

塞繆爾：聽起來不錯，這是韋恩先生的決定嗎？

他聊這裡的甜品味道不錯。

塞繆爾：有點甜了，說起來這些是韋恩先生喜歡的嗎？

兜兜轉轉，不管提姆聊什麼，最後話題總會回歸到布魯斯的身上。

提姆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出門應酬，話題的儘頭會是布魯斯·韋恩。

提姆：……

布魯斯本人來了都得罵一句神經病吧？

提姆快要控製不住想罵人的衝動了。

媽的，他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幫布魯斯出門應酬還要遭到這種折磨，對方是什麼布魯斯的狂粉嗎？？

提姆不知道，但提姆大為震撼。

果然，人隻要活的足夠久，什麼怪東西都能見到。

“布魯斯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提姆放下手上的餐具，在一次次的衝擊中，他的心態逐漸變得平和。

提姆若有所指地說，“你似乎很在意布魯斯。”

“當然。”塞繆爾轉動著手中的玻璃杯，他的指腹輕輕地在杯壁上摩擦著。

如果不出意外，布魯斯就是他的父親，對自己的父親很在意，這件事情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作為哥譚人，我對韋恩先生產生好奇，這件事不應該很正常嗎？”

說話的時候，塞繆爾的眼睛微微彎了彎，黑色的發絲溫順地垂在額前。

提姆沉默了良久，最後目光落在了塞繆爾的黑發藍眼上。

流傳在哥譚八卦中的一句話，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蹦了出來。

［布魯斯·韋恩喜歡黑發藍眼睛的漂亮少年。］

恍惚間，他好像明白了塞繆爾的真正目的。

對方該不會是想碰瓷布魯斯吧？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提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不是為了那條怪異的八卦，而是在塞繆爾側頭的瞬間，他驚悚地發現，在那一刻塞繆爾和布魯斯……兩人五官重疊在了一起。

在提姆的腦海中，緩緩地冒出來能令整個韋恩莊園震驚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