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秀接到阿音的電話後,幾乎是魂飛魄散般地飛奔到沈氏的私人醫院的。
病房裡麵,隨意躺在床上,麻醉藥勁還沒有過去,她安安靜靜地睡著,沒有血色的臉,幾乎跟床單一個顏色。
她探著她的額頭,叫了幾聲:“隨意,隨意。”
隨意沉沉地睡著,沒有應。
二秀看著她那已經包紮起來的胳膊,和手上指甲縫裡沒有擦乾淨的,但已經凝固的血塊,幾乎是睚眥欲裂一般地一把揪住阿音,“到底怎麼回事?!你們三個人守著,還能讓她傷成這樣?!你們到底在乾什麼!”
阿音垂下頭。
冷淩走到二秀麵前,低首,向來不見一絲情緒的聲音裡罕見地帶著自責。
“對不起,這一槍本該是我受的,是意姐她幫我擋了。”
二秀揚起手,恨不得要狠著勁地拿冷淩出氣,但最後卻也隻是握成了拳在冷淩的肩膀上狠狠捶了兩下,眼淚撲簌簌地就掉了下來。
“我要你們護著她呢!你們看看她活得——,要不是天天想著要殺歐陽夷她能活到現在嗎?!你們怎麼就不知道保護她呢……”
隨意睜開眼睛,看到二秀發怒,淚眼婆娑的樣子。
“二秀,不怪她們。”
二秀回過頭,順手抹乾眼淚,走到床前,怒哼:“我沒有怪她們,我怪的是你!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什麼時候把命折騰沒了,你才真正開心!”
隨意閉上眼,似是歎息一般地:“二秀,我看到四平了。”
二秀僵住,小心亦亦地看著她,囁嚅著:“四……四平不是……”
“是啊,我也奇怪呢。我一直在想,難道是我看錯了?可是,又怎麼可能呢,我能認錯旁人,但四平是絕對不會錯認的。二秀,你告訴我,四平是不是沒死?”
二秀沉默不語。
隨意長長出了口氣,密密的眼睫毛有一絲絲的抖動,“其實,我早就懷疑了。我相信亦然死了,因為他死在我懷裡;我不相信四平死了,因為那日自她離開,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你告訴我她死了,可是我卻沒有看到她的屍體。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我想,也許是四平不願意見我吧,就像今天一樣,我叫她,她都沒有回頭。”
二秀用手輕輕擦著隨意的臉,無奈,輕聲:“彆說了隨意,我告訴你就是了。四平沒死,但是,這麼多年,她也沒有聯係過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過得怎麼樣。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大哥的墓前,她交待我好好照顧你,說……說她沒臉見你了。之後就離開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隨意,你彆怪她,她是覺得對不起大哥對不起你,寶寶……她眼睜睜看著寶寶在她眼前……你知道的,她跟你一樣疼寶寶……隨意,你彆怪她好不好?”這麼多年,第一次,二秀主動揭起這道她們都不願也不敢再碰觸的傷疤,仍舊鮮血淋漓,鮮明如昨。
彆怪她好不好,因為她跟你一樣痛。
隨意受不了,疼得她折住眉頭,臉色慘白無人色。
“彆說了,你彆說了二秀。我沒怪過她,我從來都沒有怪過她!孩子死得太突然……跟她沒關係……我……我……誒,傷口真疼!”疼得眼淚止都止不住。
二秀用手將眼淚抹乾淨了,又去抹隨意的臉,強笑:“嗯,不說了不說了,隻要你現在過得好,他們就都安心了,你知道的,大哥一直都不放心你,所以,你一定要過得好,讓大哥放心。好不好?好不好隨意?”
“還說這些乾什麼,他人都死了,還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說來也真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沒經曆過的事情,都讓我一個人經曆了。老天啊,還真是眷顧我。”
二秀心頭一酸,險些又要掉下淚來,替她拉了拉被子,強笑著:“彆想那麼多了,你先睡一覺。我守著你。”
“嗯,昕昕呢?我受傷的事情,沒讓她知道吧?”
“沒,她還在學校呢!”
“你下午就回去吧,好好哄著她,就跟她說我去了外地,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你把謊說圓點,這孩子聰明著呢,彆讓她懷疑。”
“誒,我知道,等晚上把她哄睡了我再來陪你。”
“不行,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沒事的,我讓柏慈和阿音去照顧她。我和冷淩在這兒,出不了事。這次你聽我的,彆再操心這些了。”更何況,還有四平在暗地裡保護著她。
“嗯,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