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似乎是說有什麼東西要給我看,是吧?”姬子隱隱想起這麼一件事情。
“嗯。”
“那東西呢?”
“在那邊。”薛傅指著黑暗中的一角。
姬子走到廊上,黑暗中隱隱辨認著細頸的花瓶。從裡麵抽出那支花。
“小心。”薛傅想要阻止她,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
愣了一下。姬子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
怕她誤會,薛傅忙說。“花上有刺。”
待走回木台上,借著月光。姬子細細觀摩著那株玫瑰。“這花從來沒有見過。”
“是西方國度的花。叫做玫瑰,象征著愛情。今天早上還是嬌豔的,現在已經有點枯萎了。”薛傅的語氣裡有點責備的意思。
姬子心領神會。“可惜啊,看不到它盛放的時候。不過,現在看來,仍舊覺得很美,美豔非常。”
清輝中,月光下,紅色的玫瑰竟恍似姬子剛剛跳舞時的縮影。
“如果有機會能看到一大片的玫瑰,那一定非常美。”
“你想看嗎?”薛傅看她,仔細地問。
“可惜啊,這是西方國度的花。”
“我們可以一起去西方國度。”
薛傅的語氣相當鄭重,姬子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隻要她現在一點頭,那麼他肯定萬水千山都陪著她去。可是,她福薄,沒有那種機會。
“薛公子一片情意,姬子心領了。然而離開故土,流浪天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就為了看一片玫瑰。我啊,還不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姬子淡淡道。
黎明時,薛傅離開了紅衣樓,姬子將所有銀票還給他,他怔住,隨即收下。紅衣樓對麵的茶樓,沈逐浪看著薛傅離開的身影,眼神微眯起來。
昨夜他出窗離開紅衣樓時,隱約聽到一個人喊著:“月霜”。他又回到了紅衣樓中,隻看到一個書生模樣的人站在大廳裡失魂落魄地看著廊上的姬子和薛傅,沈逐浪走到那人身後,隻聽他嘴裡喃喃念道。“怎麼會是月霜,月霜竟然是姽嫿姬子?怎麼會?”
月霜使女!月華宮十三使女之一,掌管著月華宮與外間聯係的線點的使女。
是因緣巧合,還是天意作弄。姬子和薛傅,所謂的青樓女子其實是月華宮使女,所謂的薛家大少其實是蜀山的弟子。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師弟他…..其實早在昨晚,他就該夜探紅衣樓,然而還未闖入時,就從門縫裡看到三尺木台上,一片清輝下的那兩人,似乎在談著什麼,那麼美好的景象,他怎麼忍心打破。就在大門前猶豫時,言子突然從樓上飛奔而下,而輕功尚佳的沈逐浪早已躲避起來。
看見街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言子自言道:“難道?我看錯了?”
沈逐浪看見言子的功夫,心下早已確定,這紅衣樓就是月華宮的線點。這月華宮還真是下了血本,為了掩人耳目竟然讓自己的門下宮女們扮演風塵女子。而她們,竟然也會應允。那個左宮主,看來是很有手段啊。
言子待了一會,就又騰空飛回自己的房間。
張姥在房裡想著今天霜兒的反常,倍感心痛。就在自責之際。有人敲了自己的房門,登時緊張起來。開了門,看到言子臉色煞白地站在門口。再遠遠一望,能夠看到躺在三尺木台上的那兩人。
“言子?”
言子進了張姥的房間。“張姥,蜀山的人已經盯上了紅衣樓!”
“你說什麼?”張姥的語氣頓時變得生冷。
“我看到了,剛剛看到了,雖然那人輕功了得,身手很快,但我還是看到了。他既然避著我,那麼說明蜀山人現在還不想動手,隻怕他們是在等謀劃好了就會一舉毀了紅衣樓。”是的,言子看到了,而且在她發覺對方武功在自己之上時,知道逼他現身,難免自己會與之一戰,而結果可能橫屍當場。所以假裝沒有看見。
張姥看了看言子。“言子,霜兒果然沒有說錯。你這丫頭,倒精明。我會立刻寫書到紅衣樓,信鴿傳送,我想那邊應該可以很快得到消息。”
言子不言語,推門而出。看了看那大廳中的兩人。天地都要翻覆了,紅衣樓覆滅在即,月霜使女還在那邊閒情逸致。不過,那樣的機會也不多了吧。
沈逐浪交了茶錢。離開了茶館,一路上都在思索著。去見見那個師弟吧。還是,不要見他。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否則,他一定為難。“師弟啊師弟,我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看來這件事,得我自己一個人動手了。至於你會不會恨我,那……再說吧。”
沈逐浪自言自語之際。一個人一把拍了他的肩膀。“喂,你乾麼,自言自語。有心事啊?真是難得,能看到你也會有心事,莫非是看上了這裡的哪個姑娘?”
沈逐浪本能地想要動手,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師弟。“你小子昨天的壯舉我可是聽說了,今天可是傳得滿城風雨啊!”
“你是說紅衣樓的事情吧。哈哈!”薛傅大笑起來:“我就是喜歡這樣大出風頭!”笑了半天,突然刹住,完了,自己昨天涉足紅衣樓,也就是說已經輸了那個賭約,額……
可是他的大師兄卻一副根本不記得那件事的樣子,說笑了幾句,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說師兄你到底是遇上什麼事情了?”薛傅狐疑起來,難道他的大師兄真的動了凡心了。
“沒事。師弟,你是不是輸了賭約啊?”
“你?原來師兄你沒有忘啊!”薛傅一臉失望。“可是我們現在都長大了,難道還要做那兒時的無聊之舉?”
“你要耍賴?”沈逐浪斜眼看他。
“當然不是啦!”薛傅還要找點借口理由之類的。沈逐浪突然說了句不相關的話。“師弟啊,今天晚上陪我喝一杯如何?”
“咦,你不是滴酒不沾?”搞笑,他還曾因為不喝酒被自己嘲笑過呢。
“今天不一樣,為了慶祝你……抱得美人歸。”
“唉,我與她並沒發生什麼事情。哪裡有什麼抱得美人歸啊。不過好不容易你肯喝酒,哪能錯過啊。”
那個晚上,薛傅挖出了二十年陳釀的甘仙酒。沈逐浪喝一口,薛傅已喝上了一大杯。兩人坐在槐樹下對飲。沈逐浪沉默著,薛傅卻很多話地一直講。“你不知道,我啊,剛從蜀山回到了九肅,回到了薛家。也是整天躲在這裡練劍,一次無意中,看到了姬子的紅衣之舞,我啊,整個人都傻掉了。從此之後化身為無賴豪門大少,借此多多去紅衣樓。就為了看那姬子一眼哪。”
沈逐浪捧著酒杯,靜靜聽著。
“姬子,是個好人,真的。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看過她施舍窮人,她比其他人好太多了。雖然她總是不怎麼在意我。嗬嗬,唉,可是怎麼辦呢。就是喜歡上了呀。”
薛傅說東說西,扯了一堆。最後,趴在了石桌上。
沈逐浪確定他醉了,便點了他的穴道。說了句“師弟啊。莫怪我。”便翻身離開。
“你說什麼!”紅衣樓內,月霜聽著張姥的報告,臉色凝重了起來。“怎麼會。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會被發現。”
“月華宮那邊應該很快就會來消息,我們是不是按兵不動等著左宮主的指示?”張姥問道。
“隻怕不能,蜀山絕不會給我們太多的時機。蜀山……”話未說完,房外便傳來一陣嘈雜喧鬨聲,間雜著驚慌的尖叫聲。
“來得這般快!”月霜使女推門而出,隻見紅衣樓內一片狼藉,所有客人趕緊跑著離開了紅衣樓,其他平日裡鶯歌燕舞,搔首弄姿的風塵女子各個英姿颯爽,待陣對戰。
隻見房梁上,一個灰袍男子橫劍而立。那把劍劍長三尺,青銅鑄成,不露鋒芒。劍柄刻著繁複美麗的圖案,那是一個化為山水之形的“蜀”字。蜀山的弟子,能拿到青銅劍的,不出五個人。這次看來真是要滅我紅衣樓啊。
可是,竟然隻來一個人?
沈逐浪看了眼月霜,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再不多話。直奔她而來。
“小心!”張姥驚呼!
突然,半空中闖入另一個女子,赤手直擊他的膻中穴而去。
是言子!
月霜踏欄騰空接住被反擊回落的言子。那一掌不重,然而生生逼得月霜落地時倒退了三步。不到三成的功力!這個人到底是誰?
月霜對張姥使了個顏色,張姥會意,右手上揚,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竟然一開始就不得不用那一招了麼,看來對手實在是太強悍了。
月霜待要前去迎戰,卻被言子拉住。轉頭看她,才發現言子唇色蒼白,隻是受了一掌,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嗎?
“言子?”
“滿月奪目之陣需要你親自操刀,或許還有製住他的機會。我,我可以……”言子眼神閃過冷然的光芒:“我可以牽製住他。一會兒,隻能一會兒。”
“言子,我不能讓你去。”現在讓她去,無異於讓她死。
兩人耳語之際,沈逐浪早已一劍劈飛了四五人,直衝她而來。
“彆蠢了!你是要讓我死,還是要讓大家一起死。”言子語氣不重,然而月霜已經猶豫,言子微微一笑,點足迎擊沈逐浪。
月霜閉了下眼睛,看來隻能犧牲掉言子了。但,她不會讓言子白白犧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