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鐘響了半天之後,我終於伸手摸索著將它關掉——昨天在雨中那場比賽實在踢得太艱難,到現在依然有些頭暈腦脹,我將鬨鐘推到一邊,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見“砰”的一聲,臥室門被人大力的推開,一個人衝到我床邊衝我大聲嚷嚷:“流川楓!你還不快給我起來,看看這都幾點了,要是誤了今天的飛機我跟你沒完!”
我費勁的睜開眼,看見我的經紀人彩子正叉著腰站在床邊凶巴巴的瞪著我,我突然想起,今天我要飛去洛杉磯參加我唯一的姐姐的婚禮,急忙揉著太陽穴從床上爬了起來!
彩子不由分說地一邊將我推向浴室一邊念叨:“還磨蹭什麼,你要是誤了飛機,小樺到時候怪的人還不是我!”
流川樺是我姐姐的名字,也是彩子的同學兼好友,這次婚禮,本來她也要參加,沒想到公司臨時派了事給她,沒有去成。
我暈乎乎的被她推進浴室,甩甩頭,簡直不明白我的隊友宮城為什麼整天哭著喊著要跟我換經紀人——難不成他有受虐傾向?
跟他換經紀人我倒是沒意見,隻是彩子不同意。
我用最短的時間衝了個澡出來,對彩子說:“我好了,走吧!”
彩子看了看我,有些疑惑:“你臉色不太好,該不會是病了吧?”說著她伸過手來要摸我的額頭,我一側頭躲過,一邊去拿包一邊說道:“沒什麼,大概昨天在雨裡踢球還沒緩過來,走吧,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彩子歎了口氣,走過來將手上拿著的白色棒球帽扣在我頭上,無可奈何的出了門。她開著車一路將我送到機場,我隻覺得頭越來越暈,好不容易到了機場,時間剛剛好,我急忙從貴賓通道通過安檢登機。
坐下之後空姐過來問我喝什麼,我正好嗓子難受,跟她要了一杯冰水,話音剛落,坐在我鄰座的男子忽然問道:“你嗓子聽起來不太對,是感冒了嗎?”
我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來——我不喜歡跟陌生人搭話,更何況現在我頭暈得要命。
喝完水之後飛機開始緩緩在跑道上滑動,我靠在座椅靠背上,閉上眼睡覺。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隻覺腦袋猛的往下一沉,然後被人托住,一個聲音在耳邊喊我的名字:“流川楓!”
我睜開眼,看見剛才跟我打招呼的鄰座正揉著肩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對我說:“喂,你一上飛機就靠著我睡覺,想叫你起來你還揍人,也太過分了吧?”
我瞥見被放在一邊的棒球帽,難怪會被人認出來。想起櫻木那隻白癡猴子說過我有睡眠暴力,我立刻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開口道歉:“對不起。”
我的鄰座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道歉,愣了愣,隨即讓我試溫度計,我皺著眉嫌他囉嗦,他卻一本正經的對我說:“你還是個運動員呢,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是醫生,幫助病人是我的責任和義務,快試表!”
這回輪到我愣住,片刻之後,我回過神來仔細打量了一下他:一頭朝天發,額頭飽滿,雙眼明亮深邃,高挺的鼻梁,還有線條明朗的嘴唇——竟然是個十分英俊的男人。看著他拿著溫度計讓我試表的堅持神情,我一時間竟然無法拒絕。
他看見我將溫度計叼在嘴裡,展顏一笑,本來一本正經微微抿起的嘴唇忽然彎起一個極為好看的弧度,讓他整個麵容一下子亮了起來,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春日裡明媚的陽光,輕暖柔和,讓人不自覺地沉醉。
我聽見他笑著用哄小孩的口吻說著“嗯,這才乖”,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他卻笑得更愉快。
五分鐘之後,他取下溫度計看了看,皺著眉說:“這麼高的溫度!”說著他讓我吃了兩片退燒藥,然後又讓空姐拿來毯子仔細給我蓋好,幫我把座椅調好一個舒服的角度,讓我睡覺。
本來讓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為我做這做那並不是我一貫的行事風格,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在我身邊忙來忙去,我竟然覺得心安理得。
隻是因為發燒的關係我睡得並不安穩,渾身像散了架似的酸痛,腦袋昏昏沉沉,連自己的呼吸都覺得灼熱無比。過了一小會,我覺得額頭一陣冰涼,睜眼一看,隻見他正將濕毛巾敷在我額頭上,看見我睜眼,他衝我溫和的笑著說:“睡一會吧,我給你冷敷降降溫,待會應該就能退燒了。”
我點點頭,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我始終覺得有人不停的為我換著額上的毛巾,感覺清涼舒適,動作溫柔而輕緩,仿佛多年前我生病時,還未過世的媽媽在我身邊照顧我的感覺,讓我極為安心的沉沉睡了過去。
待我醒過來的時候,正聽見他跟飛機上的空姐說話,看見我睜眼,他愣了愣,然後問道:“你醒啦,好點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我點頭,喝下空姐遞過來的水,他卻忽然伸手過來摸我的額頭,我本能的往旁邊一躲,卻忽然意識到他是想要確定我是不是還在發燒,又立刻停住,任他的手在我額頭上摸了摸,然後他笑著說:“嗯,沒事了,退燒了。”
我將手中水杯還給空姐,正想說聲謝謝,卻聽見他又說道:“沒想到你們運動員的身體也不是鐵打的啊,發這麼高的燒,還真是嚇人。”
我頗有些不服氣,不過想到自己的確是發燒了,一時間也無從辯駁,另一邊給客人倒水的空姐這時候倒是說道:“該不會是因為昨天晚上在大雨裡比賽之後著涼了吧?我妹妹昨天去現場了,回來也是全身都濕透了!”
看見他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忍不住在心裡說了句“白癡”。
然後我們開始了他問我答的聊天,聽著他絮絮叨叨的問話,一時間讓我有種遇上了狗仔隊的感覺——不過,我也並非毫無收獲,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職業,還有去L.A開醫學學術研討會,雖然他沒有過多的提及自己的事,但看他提到醫學時不經意帶上的那份滿滿的自信,我也能猜出來,他一定是個很厲害的醫生。
很奇怪在餘下的幾個小時中,聽著他的說話,我竟然沒有睡著,臨下飛機時,兩名空姐拿來簽名板跟我要簽名,他也笑嘻嘻的要了一份,說是要送給一直是我的鐵杆粉絲的死黨。
下了飛機之後,我跟他一起緩緩沿著通道往外走去,一路上都在不停說話的人此時竟是異常的沉默,我覺得奇怪,忽然聽見他說道:“嗬嗬,我還沒有參加過真正西式的婚禮呢……”
原來這白癡是在想這個!
我抬眼看他一眼,見他臉上帶了幾分尷尬,脫口問道:“你願不願意來參加我姐姐的婚禮?”
他愣了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問,然後我看見他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說道:“好啊,我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