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e is so beautiful, beautiful as hell do.”他輕聲感慨道。殘酷的血色早已代替了當初的鬱鬱蔥蔥，讓芬芳嬌豔的花朵悄然失色的是戰士們的肢體……美如地獄……這個比喻應該不太過分吧？他突然覺得非常好笑。時間這東西，總是能改變很多很多。

“How are you,my dear Chinese?”

他驕傲的站在那個昔日明媚動人的語言麵前。是的，驕傲，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有權利站在與他同等的高度上，不需要再像從前那樣，隻能是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卻無力對這個悲觀的男人有著任何幫助。或許吧，想要變強隻是一個理由也說不定……隻是為了能和他飛翔在相同的高度而不是被遠遠撇下。

“……我聽不懂。”那個人先是呆呆的看了自己很久，接著微微張開乾澀的嘴唇，喉嚨中發出如野獸般嘶啞的聲音，古舊的軍服被刺眼的鮮紅染得格外揪心。即便如此，他仍然堅定不移的擋在那個奄奄一息的人的前麵：“給我滾。”

“If I not? You too closed.”他不理會漢語的憤怒，一步一步慢慢逼近那個人高傲的自尊。

“……我都說我聽不懂了，還真的是非常非常麻煩的人啊。”漢語冷冷的笑了一下，或許是在嘲諷他的語言，又或許是在諷刺他自己，“我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侵犯這片土地的一絲一毫！絕對絕對不會允許！”

“哦？是嗎。”他緩緩瞟了一眼已經昏迷過去的王耀，視線又轉移到漢語那張絕美的臉龐上，“但是那個人……他恐怕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漢語舉起槍，一臉不屑而又混合著疏離冷漠與嘲笑：“白癡，也不想想是誰害的。這片土地就是他，他就是這片土地。也可以說這片土地的守護英靈就是他，因此，施加在這裡的傷害自然會直接轉移到他身上。雖然……他絕對不可能死……可能隻是再次沉睡……睡上幾百年、幾千年……但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允許……不會允許再有任何傷害施加到他身上……他已經承受太多了……”

“他隻是一個暴君的失敗吧，既被俄羅斯背叛、又被日本侵略……”

“……你不懂啊，你不懂的事真的是太多了……”漢語繼續保持著那個舉槍的姿勢，露出了一個如孩子般天真的殘露笑容，“那兩個家夥……明明都很愛他啊……俄羅斯是在回避過去，日本則是在努力爭取……隻可惜，他們的方式都極端到可悲，反而給他帶來了更大的傷害……而且，受傷的不是單純的□□……”

“是心……”

“Is the heart.”

幾乎是同時開口，就當他洋洋得意的期待著漢語下一秒的反應，然而，那個無論如何都不肯屈服的高傲之人，卻直接倒在了他的懷中。在他的身後，是不屬於敵方鮮血而更像是子彈射出的一瞬間所迸發的豔麗。

“你……”

他一時間腦袋有些神誌不清，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向漢語開槍的人，正是漢語不惜性命拚死保護的那個男人。

王耀看了一眼倒在英語懷裡的漢語，收回了槍，有些玩味似地看著他：“呐，現在如果去醫治還是來得及的，如果再晚一點，他可就性命不保了……啊啊，怎麼這麼像三流故事的情節呢？還是在戰爭中。”還裝作很苦惱的撓撓頭。

“……為什麼要這麼做。”

“嗯……為什麼呢……”王耀撐起傷痕累累的身子，半睜著的黑色瞳孔顯得愈發神秘，“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欠下他太多太多了吧？我可不想在臨死之前還要再欠他一個人情呢，他可是個好孩子，嗬嗬。況且啊……”

“Онкогда-тобыламоейнастоящейлюбовью.”

他從前是我真愛過的人。

他靜靜的注視著這個生命即將走到儘頭的國家，靜靜的思考著他剛剛所說過的那句話，卻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哼，真是的，不過，是句……非常溫柔的話呢。”

“多謝誇獎呀。”王耀笑眯眯地回敬他。

他看著他，不禁莞爾。即使已經敗落、即使已經瀕臨死亡，他卻仍然同初次見麵時的一樣，那麼美麗、那麼溫柔，就算隻是輕輕瞟上一眼，也足以做到過目難忘。

“你是個好人，也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國家……明。”語氣之間有那麼一瞬間的停頓，他猶豫著，是該像當初認識他那樣稱呼他為明，還是像其他國家那樣稱呼他為清？他在大腦中略微思索了一秒鐘，選擇了前者。

“彆。彆用那個名字叫我，我有愧於那個男人。”王耀微微咧開了嘴角，是在笑，還是在哭，或又是在自我諷刺呢，“我把他打拚下來的江山給了外族人，還被彆的國家踐踏，變得墮落、變得不堪一擊……現在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一定會非常非常生氣吧。”

“……”

他選擇了沉默；

他選擇了逃避。

他撇過頭，目光轉向遙遠的地平線，不再看向那個不得不承擔一切的男人；“呐，如果漢語問起我你的事，我該怎麼回答呢？我可不想把自己扯進去啊，明明我什麼都沒做。”

王耀想了想，向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他愣了愣，抱著漢語緩緩走了過去，慢慢蹲下。王耀費力的附到他的耳邊，輕輕地吐出幾個不屬於這片土地文化的音節。他吃驚的瞪著一臉笑容的王耀，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You are a hero.”他說。

“謝謝。”王耀的嘴角流出一絲腥紅，“呐，再不走的話，他可就撐不住了。”

讓王耀始料未及的是，他並沒有直接走人，而是緩緩跪下，以英式禮儀向他行了一個隻有向女王才行的禮節：“This is the respect for a king.”

“……謝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然後他走了，走得很決然。

他想著王耀的回答，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惆悵。

“Ялюблютебя.”

我愛你。

經過醫治，漢語很快就醒了過來。他向他轉告了當時那個人的回答。

可是漢語聽了之後的反應很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哭，甚至一點難過的表情都沒有，也沒有像小說中那些主角一樣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之類非常做作的話。他隻是點點頭，然後目光轉向了窗外似乎離他很遠的天穹。

“你還真是冷血啊，竟然一點都不難過呢。”他倚在門前，冷冷的說。

“……你不懂。”他已經不知是多少次對他說過了這句話，“我並不是不悲傷，也並不是冷血……隻是，已經有些不知所措了……先是你走了，然後小日又離開了，接著小俄又背叛了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卻最終還是分隔兩岸……”

“你不是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嗎？”他皺了皺眉頭。

“是啊，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但是，你也說過不是嗎？‘這不是愚蠢的行為，這隻是人類為了自己而加持的一種感動’所以，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漢語把頭低了下來。

他呆了一會，沒想到麵前這個人竟然還記得他說過的那段話。那隻是小孩子的狂言吧，沒想到這個人卻將它當了真，而且還銘記了這麼長的時間。

“你啊……其實很想做到永遠吧？隻是受到了太多傷害，不管自己內心動搖的再怎麼強烈也不允許自己去相信所謂的‘永遠’……真是可悲啊，漢語。”

那人一言不發，隻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呐，‘永遠’什麼的，並不是指真正的世俗上一起，而是指靈魂上的‘一起’。就像心意相通一樣，隻要被寄托予‘心’的那一方還活著，寄托的一方就會永遠活在這裡。”他的手撫上胸口偏左的位置，一本正經的告訴著他所謂“永遠”的道理。

漢語抬起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注視著。良久良久，他緩緩開口：“你真的很討厭。”

他眯起眼睛，狐狸似的笑著：“這是我的榮幸。”

“……白癡。”漢語翻了個白眼，正欲睡下，卻冷不防被英語拉了一把，毫無防備地倒進他的懷裡。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隻感覺嘴唇上覆蓋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

…………

………………

“啊啊啊啊啊！！！！！混蛋！！你還是不是君子啊啊啊！！竟然敢偷襲！！！！”漢語暴怒著不知從哪個次元抓出了一本厚厚的辭海，毫不留情地朝英語的腦門砸了過去，“你給我去死吧！白癡！死的越遠越好！！！”

——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英語被直接送進手術室進行緊急搶救。

許多年之後——

英語坐在辦公室裡看著上司批改著學生們的卷子，看到哪一個個刺目的叉叉，他無力撫額頓感中國的學生們英語水準實在太差。

“Hey Hey You You

I don't like your girlfriend

No way No way

I think you need a new one

Hey Hey You You

I could be your girlfriend ”

耳機裡迸發出充滿叛逆而又危險的樂感，但正在聽他的人明顯樂在其中。

“英語你這個死BT給我滾出來！”漢語……不，語文殺氣騰騰的一腳踹開辦公室的大門，手上拎著幾本又厚又重的世界名著，“老子今天非殺了你不可！你又誘拐小數到你那裡去了吧混蛋！他是我的弟弟你彆以為他可愛就可以搶走他！”

他滿頭黑線，心說所有人都知道你戀弟也請收斂一點好嗎？

跟在語文身後的是苦惱不已滿頭大汗的王耀：“不……不要這個樣子啊嚕……出人命就不好了啊嚕……小語你冷靜一點啊！”

“不行！老子今天一定要殺了這個誘拐我弟弟的罪犯！”語文不顧王耀的阻止，幾本書如同火箭發射般飛快地朝他飛了過去。

他一臉無奈，輕輕鬆鬆的躲過了語文的所有攻擊，然後跳出窗外，趕緊溜走，他可不想再打破幾塊玻璃被上司罵。隻聽到身後還傳來語文氣急敗壞的聲音：“又是這套！為什麼他從六樓跳下去不會死啊啊啊！！摔死他算了！！”

“我才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呢！”他的一句話又把語文氣得夠嗆。

我們的緣分，或許隻有如此；

又或許早在我離開的那天，命運早已將我們之間的紅線剪斷。

世事難料，我不奢求能與你廝守到老。

但隻希望能維持現在這份小小的羈絆。

——為了希望，直一直走下去……

第一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