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驚夢 甬道長得似乎沒有儘……(2 / 2)

乖巧的無常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望秋妍,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主人剛剛給自己安了個多麼難聽的名字。

秋妍被它看得心虛,忙轉過頭來:“走了,走了,我們進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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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沒有變。繁華的街道,熙攘的人群。仿佛時光還停留在一年前。隻可惜,早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路過那家興隆玉器的時候。秋妍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還是那樣的門麵,高高的門檻,大大的描金匾額,繪著“興隆玉器”四個大字。

瘦瘦的小夥計正站在門口把貴客往裡迎,嘴裡不停說著吉祥話。

這一刻,時光倒流。秋妍仿佛又看到一年前的那個晚上,自己和君池來這家玉器行的情形。

不自覺的去撫頸中的玉蓮吊墜。小小的一枚,晶瑩剔透,上好的翡翠。

秋妍歎了口氣。繼續往前走。

一年不見。君府並未改變多少。

一樣的朱漆大門,一樣的石獅子,胖胖的福伯樂嗬嗬的跑來開門。瞧見她,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哎呦,小姐可有日子沒回來了。這會又和公子去哪裡玩兒了?”秋妍和君池一向待在府裡的日子少,出門遊蕩的日子多,一年半載不歸也有過,福伯並不以為意,隨口問道。

秋妍扯著嘴角,勉強笑道:“到處走走。這不就回來了嘛。”牽著馬進門,為了防止福伯進一步探問,忙把手中的韁繩交給他,“福伯,馬兒跑了好幾天,又累又餓。哦,還很臟。麻煩您給打理打理。”

福伯答應一聲去了。

秋妍大鬆一口氣。回房換了衣裳,沐浴完便往後園子去。

正值深秋,滿園子的菊花都開了,黃如金,白若霜,綠葉傲枝,爭奇鬥豔。枝葉整齊,打理得緊緊有條。

柳媽雖然年紀大了,做事倒是一絲不苟。

秋妍用手胡亂梳理了下半濕的長發,沿著小徑慢慢走。歸來初時的惆悵已然不見,觸目每一處都是回憶。滿心的酸楚湧上來,這一年來的惶恐委屈,知道身世後的無措惶急,統統化作淚水漫出來。

忍也忍不住,也沒必要再忍了。想到這裡,秋妍更是放肆的哭出聲來,反正這裡再也沒有彆人,反正沒有人會看到自己的脆弱,哭吧,哭完就舒服了。

哭完了,才能好好想想以後要怎麼辦。

秋妍不顧形象坐在地上哭得雙眼紅腫,淚眼瑩然,卻乍然聽到後頭傳來人聲。“小姐?哎呦,我的小祖宗誒,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柳媽放下手中的澆花水壺,幾步,蹬蹬蹬跑到秋妍身邊。“我才聽福喜說你回來了,就來這後花園看看,把花澆了。”

秋妍站起來,胡亂的擦擦眼淚,哽咽的叫了聲:“柳媽。”

柳媽頭發花白,身體結實,穿著身碎花小襖,身前圍著圍裙,見了秋妍臉上笑眯眯,變出朵菊花來。“怎麼啦?誰欺負你啦?”

秋妍不好意思的小聲道:“沒有人欺負我。”

柳媽什麼都好,手腳勤快,做事利落,就是聽力不大好,俗稱,輕微耳聾。秋妍這話剛說完,她就大聲問道:“什麼?誰?”

不待秋妍回答,又自顧接下去:“要我猜啊,準是公子對不對?哎呀,我們小姐整天見誰都是樂嗬嗬的,一直隻有受了公子欺負才會哭。”

秋妍一聽她說這話,立刻一個頭,兩個大。忙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君池沒欺負我。”她倒是巴不得被君池欺負呢。

這話柳媽自然是把這話當耳旁風的,老人家聽力不好嘛。

“我就說嘛,昨天公子一個人回來就不對勁。怎麼看怎麼像是。。。。。。”柳媽的聲音在耳邊嘰嘰喳喳響個不停,秋妍卻隻聽見第一句,便再也沒了心思。

“柳媽,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君池,他回來過,他昨天回來過?不可能的,怎麼會?”秋妍一下子驚住了。君池已經死了,怎麼可能回來?一定是柳媽看錯了。一定是!可私心裡,又極希望她說的是真的,瀕死這人病急亂投醫的急迫。

秋妍這回聲音夠大,柳媽聽見了,見秋妍懷疑自己的話,臉色一正:“怎麼不會?我在院子裡給菊花剪枝的時候回來的。諾,那盆金鈴菊就是公子昨兒帶回來的。還囑咐我好好打理呢。”秋妍隻覺得一切事務都在漸漸離自己遠去,心裡隻有一個聲音在叫喊:他回來過,他回來過,就在昨天,他沒死,他沒有死!

柳媽還在絮絮叨叨的撇清:“老婆子我雖然耳朵不好,但眼還沒花,昨兒瞧得清清楚楚,怎麼會錯?”

還待再說,秋妍卻一下子撲上來,抓著她的衣襟大聲問道:“他人呢?他人呢?君池他人呢?!”

柳媽猝不及防,被她撲得一個踉蹌,哀聲連連:“小姐,輕點。老身年紀大了,經不起您這麼折騰。”

秋妍一急之下,用上了武功,此時回過神來,忙鬆了手,語氣仍是氣急敗壞:“他在哪兒?現在在哪兒?”

柳媽這才道:“公子昨兒住了一晚,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秋妍急道。

柳媽想了想,不甚肯定:“好像是說什麼什麼山的。挺遠的。”敘敘的又想往彆的地方扯。

秋妍打斷她:“什麼山?”

柳媽還在想。秋妍早就不耐煩的出了園子,向馬廄跑。邊遠遠大叫:“我去問福伯。”

柳媽無奈的搖了搖頭,拾起水壺,繼續澆花,一邊嘀咕:“這倆孩子,怎麼成天冤家對頭似的,昨天那個回來吧,不言不語,什麼都不說,今天這個可好急急火火氣急敗壞,怎麼看怎麼是吵了架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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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無常剛剛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又美美的吃了下午餐,此時正優哉遊哉閉著眼睛休息。

“福伯,福伯!”秋妍上氣不接下氣的衝進來,倒把福伯嚇了一大跳。

“哎呦,我的小姐,您慢著點兒。什麼事兒慢慢說。”福伯把滿桶的臟水嘩的倒出去。

秋妍急急問道:“福伯,君池昨天下午回來啦?”小心翼翼又滿懷希冀,一雙大眼汪汪的望著福伯。

福伯重新去井裡打了桶水回來,慢條斯理道:“是回來啦。今天一早,又走啦。小姐不知道?”

秋妍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安定了些:“他說要去哪兒嗎?”

福伯想了想:“好像是叫什麼天絕山的。我還特意問了聲,遠在塞外極北之地。”

話音剛落,秋妍一陣風似的打開馬廄,無常睡眼朦朧一下子被驚醒了,迷迷糊糊無辜的抬頭望她。

“無常,起來。我們趕路了啊。”秋妍一把將它拽起來,“吃飽喝好了,該乾活了,彆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