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論劍大會 清城派掌門人看……(1 / 2)

清城派掌門人看起來並沒有秋妍想象中的老。

洗得泛白的外衫穿在他身上意外有了些世外高人就快得道飛升的感覺。清秀矍鑠的麵容帶著滄桑成熟的味道,可見年輕時也是美男子一枚,能迷倒一票女孩子。也難怪長留宮老宮主對他情根深種。

愛有多深,恨有多深。

老宮主傾儘一生,悉心練武,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光明正大的站在他麵前打敗他。居高臨下的告訴他,當初不選她,是他沒有眼光,是他的損失。即使她不承認,她隻說自己是為了報仇。報被逐出師門,身敗名裂之仇。可即使到他下毒害她,害她不得不葬身穀底,一身武藝無人可傳。她也沒有說出要君池殺他的話來。

愛到深處,怎麼忍心傷害?

秋妍看著台上衣袂飄飄長劍在手的清城派掌門又打敗了一名年輕後生,微蹙的眉頭動也不動展也不展,仿若載著一生的愁緒。

即使打敗了對手也不能讓他開心。那麼做天下第一劍有什麼意義?

秋妍歎了口氣。他也隻不過是個尋常人。他也曾深情款款,為心上人拭淚,捧出一顆心來隻盼與她偕老。隻可惜,遇人不淑,自欺欺人,終敵不過現實殘忍。

愛他的人他不愛,他愛的人不愛他。他愛的人,走了。愛他的人,死了。隻留他孤單單的一個。追求些虛名來減輕痛苦。

秋妍問君池:“若是我死了,你怎麼辦?”內力時有時無,明明還是中毒的跡象。君池瞞著她,大概這毒,他解不了吧。

連君池都解不了的毒,還指望誰來解?

君池正在密切關注台上的勝負,卻還是聽見了秋妍細若蚊呐的聲音。拿著扇子的手不由一頓。她這麼聰明,一定都猜到了。

收了扇子,去握她冰涼細弱的手指:“不要亂說。”

秋妍卻是不依不饒,黑幽幽的大眼睛直直的望著他,執拗道:“若是我死了,你怎麼辦?”

君池沉默,隨即緊緊握住她的手:“你不會死!你若是死了,我就不要你了。一個人遊山玩水快意恩仇。少了你這個拖油瓶,我不知道多快活。”若是她死了。這麼些天日日夜夜不敢深想的問題,又擺在了他麵前。若是她不在了,天地間便隻剩自己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

秋妍倒是笑了,戲謔道:“哼,我才不死。沒的便宜了你!”遊山玩水快意恩仇,即使沒有我,你也要一個人去做。這樣,就很好。你要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阿木見台上比試得差不多了,忙提醒君池:“宮主大人,您什麼時候上台?”

君池回過神來,也不答話,拿住桌上的蝶戀劍,一身輕功儘數施展,足尖輕點落在高台之上。

“天絕山長留宮君池,領教郭掌門高招。”尋常禮數在君池做來,另有一番瀟灑風流。

郭掌門的眉蹙的更緊。連月已經死了,沒想到長留宮還有人敢挑戰。

“君池?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枉活了這麼些年,竟然沒聽說過君大俠大名。”郭掌門風雨不動淡淡說來。

秋妍暗罵:果然是什麼樣的師父教什麼樣的徒弟,都一樣的刻薄孤陋不知天高地厚。

君池從身後拔出蝶戀劍,鋒利的劍鋒在陽光下一閃。“大俠稱不上。隻是晚輩不巧正是長留宮主。更不巧的是,老宮主正是死在郭掌門的手下。”嘖嘖嘴道,“若不是老宮主臨終囑咐,晚輩我還真不知道郭老先生的大名。”劍尖行了一周,自下而上斜斜指著郭懷瑜。

眼見得一錘定音,兩人便要開打。

就在兩柄劍快要觸到一起的時候,三條人影鬼魅般落在台上。圍觀的人均是一驚,那三人身法詭異,不知何時便混在人群當中。現下無聲無息的落下來,倒是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裡了。

秋妍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驚得立起身來。

阿木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倒是君池,不慌不忙,笑得肆意:“左閣主大駕光臨也便罷了,裝神弄鬼做什麼?”手中的扇子衝著他臉上的銀色麵具一閃,“京中的事情辦完了?”熟稔的似是幾日未見的老友。

左子陌手中的彎刀連著鞘架在身邊一名女子肩頭。那女子身量尚小,蒙著黑布巾。看不清臉,秋妍見到那女子,卻是沒來由的心慌。

“慕宮主好眼力。”一把拉過女子,左子陌也不廢話,“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知。”

君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哦?什麼事情這麼緊急,非要在論劍大會上說?”

左子陌冷冷道:“自然緊急。”

女子臉上的布巾應聲而落,露出一張煞白驚惶的臉。

秋妍臉上的血色褪儘,心跳快得像要衝出胸膛,手心沁出的汗滑膩膩的。

那女子在左子陌的威脅下顫顫的叫道:“寧,寧姑娘。您還記得奴婢嗎?”雙寶,或者是,栗兒。秋妍怎麼可能不記得。

秋妍扯了扯嘴角,什麼都沒說。

銀刀在雙寶脖子上劃出一道紅痕。雙寶嚇得就快哭出來:“寧姑娘,您救救奴婢吧。看在您在六皇子府上奴婢服侍您的份上。奴婢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帶著哭音。

要拆穿了嗎?

秋妍抬眼去看左子陌。他還是那副樣子,冷冷的,不帶一絲溫度。臉龐覆蓋在銀色麵具下,隻露出一雙眼睛。中間隔著這麼遠,根本無法看清楚,可秋妍隻覺得那雙眼睛望著她,冷得像冰。

秋妍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短襖,強作鎮定:“左子陌,你這是要做什麼?我寧秋妍本就和你無冤無仇。就算有些牽扯,我自問,這一年來在妙音閣做牛做馬幫你殺了那麼多人,也早就還夠了!你為什麼還要不依不饒,不讓我好過?!”木木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一字字擠出來,被風乾了水分,輕飄飄的浮在空氣裡。

左子陌沒有答話,臉色掩在麵具後,沒有人看得清,也無從猜測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