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秋妍隻求沈凝碧不要這麼快認出自己。可是,事實往往殘忍得令人措手。沈凝碧一眼就認出了秋妍。她可是殺了沈凝碧唯一的寶貝兒子,還在她的眼皮底下逃脫了。此恨此仇綿綿無儘,不報不足以慰榮敘在天之靈,不足以平她心頭之恨。
沈凝碧是不是像清城派大師姐說的那樣思子成狂不思進取秋妍是不知道,不過即使她一年來日日不練劍,她的劍術內力江湖經驗對付秋妍也還是綽綽有餘。
馬車早就被人潮堵在原地,凝碧夫人一見秋妍,轉瞬便想起這些前塵往事。或者說,她從未忘過。下一秒,她眼中便顯出滔滔恨意,拿著劍連門都不走,直接掀起窗簾破窗而出,越過秋妍的時候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她的肩,幾個起落把她帶離了人群。
秋妍當然不會束手就擒。這回被她拿下可不會有上次的好運氣,凝碧夫人有了防範就是君池也未必能救出她來。她想去掏出根銀針在沈凝碧手上刺一下,又快捷又省力。剛動了一下,運著輕功的沈凝碧警惕的伸手點了她的穴道。的確快捷又省力。隻是對象反了。
到了條巷口,沈凝碧終於放下她。
“寧秋妍!沒想到吧?哈哈,你還有落到我手裡的一天!”她笑聲蒼老,右手緊緊握著劍,秋妍都能看見她由於過分用力手上蹦起的青筋,“敘兒,敘兒,你今日終於可以安息了。”她也不給秋妍解穴隻一味微抬著頭喃喃的跟她死了一年的兒子敘話。
秋妍想,清城大師姐總算說對了一件事,凝碧夫人喪子之後的確性情大變瘋瘋癲癲。瞧這架勢,她是不打算給自己解穴而是直接下手一刀斃命好給她寶貝兒子報仇。
秋妍暗暗叫苦,君池遠水解不了近渴,指望不上。她估摸著凝碧夫人現在這種精神狀況,若是自己再說點什麼話一不小心刺激到她說不定死得更快,閉嘴乖乖聽她說完才是正道。撐得一時是一時。希望阿木心細的看見自己被擄了,武功高強的大敗清城來救她。她難得的安安靜靜不說話難得的迫切希望見到阿木難得的甚是讚同阿木的護短。
凝碧夫人瘦了很多。原本雍容華貴珠圓玉潤的臉龐瘦得可以看見兩邊凸起的臉骨,精光四射的眸子黯淡渾濁,眼角的皺紋近了看清清楚楚。榮敘雖然不成器,畢竟是她的獨子,長到二十幾歲被人殺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不由得她不心傷。
秋妍暗歎一聲。這就是善惡循環因果報應吧。九年前沈凝碧為了治女兒的病殺了顧家人,冥冥之中,她這個顧家人陰錯陽差八年之後回來殺了她的兒子。一報還一報,其實誰都不欠誰。她閉上眼睛,忽然覺得累。她曾經殺了那麼多人,助紂為虐一年多,以後也是會遭報應的吧?
最近不知怎麼,她總是想起往事,兜兜轉轉迂回曲折,終是到了這一步進退維穀。她有事瞞著君池,君池越對她好她越是惶恐。她總想抓緊一切時間與他在一起,像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似的……她惱恨的搖了搖頭,寧秋妍一向是敢愛敢恨敢作敢當的,怎麼最近卻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庸人自擾……
阿木沒有辜負秋妍的厚望。
在沈凝碧的劍堪堪快要落到秋妍身上的時候,一陣白色粉末從天而降撒了兩人一頭一臉。凝碧夫人措不及防連忙閉眼怒喝:“什麼人?!”
秋妍眯著眸子恍恍惚惚看到一個人影,長衫廣袖,袖口裙擺繡著幾不可見的彩雲飛霧。長劍出鞘,快如閃電,趁著凝碧夫人不備一手拉著秋妍向牆頭躍去。沈凝碧反應過來就要追趕,秋妍俯身連擲兩枚暗器,逼退夫人。如此一來,越牆的兩人總算有驚無險,成功逃離。
阿果站在圍牆外的街道囉囉嗦嗦的和賣水果的小販討價還價,看到她們出來忙迎上去:“阿木姐姐就是厲害,沒有擺不平的事。”細長的眼睛笑得似兩彎新月,語氣中滿滿的崇拜。
秋妍勉強笑一笑:“我這樣的性子,鬼見愁。閻王爺不收的。”語氣之哀怨頹喪自己乍一聽也覺得訝異。什麼時候起,竟變得這麼消極?
阿果倒是沒注意她的語氣:“剛剛那個女人和你有仇哦?”要不乾嗎要殺她。
秋妍走到前麵去,沒有回答她的話。阿木瞪了阿果一眼:“走了。彆亂說話!”
回到客棧,大家默契的沒有提剛才的事情。阿果畏罪,阿木遮掩,秋妍自是生怕君池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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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劍大會那天豔陽高照,是個好天。
香山穀花紅草綠,鳥聲啾啾,金色的陽光從頭到腳照得人暖融融的,隻覺得心情大好。
阿木阿果都是頭一回進香山穀,直歎名不虛傳。
君池緩帶輕衫,描金的折扇在手中打了個轉,懶洋洋道:“還是一如既往的大紅大綠,俗氣得驚人。也就那幾株牽情花值得惦記惦記。”
他這樣一說,秋妍倒是想起一年前他來香山穀采花的事跡。
“不知道香山穀的人記性怎麼樣。若是白白放棄了這個大好機會豈不可惜?”秋妍道。
阿果湊上來:“什麼機會?”
秋妍拂了拂長裙的腰帶:“抓小賊的機會。”
阿果猶不明白,還待再問。卻正好到了穀口,一名青衣小廝恭敬迎來:“諸位留步。請出示名帖,小的好登記在冊。”
君池示意阿木,阿木上前,雙手遞過大紅漆金的帖子。
小廝打開一看,臉上現出詫異,卻是更加恭謹:“原來是長留宮宮主大人。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