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宮名氣不大,是因為不常在江湖走動的緣故。可但凡以劍為兵器的,大多聽過長留十三劍的鼎鼎大名。論劍大會的帖子年年準時送到天絕山頂,十六年中,長留宮卻是無人到會。大家都料想今年定然也不例外,可偏偏長留宮來人了。來的還是一宮之主。更讓人驚訝的是,宮主是個男的!
小廝偷眼反複打量君池,希圖推翻“他是個男人”的推論。
比武場搭在湖邊。是個高台。
湖麵沒有風,遠看像塊天然的翡翠。近看細細漣漪從遠處一層層湧來,到了近前輕輕拍打在湖岸。
原本沒有料到長留宮來人,自然沒有安排他們的位子。青衣小廝找人臨時加了座,雖也在首席,卻是位置偏了些。
小廝連連致歉。
阿果心生不滿,臉上自然流露出來。阿木內裡不高興,臉上卻是一貫的識禮。倒是君池真的無所謂,折扇一揮:“這樣就挺好的。你下去吧。”把人家打發走了。
阿果不敢公然挑釁宮主的權威,隻拿手肘碰碰阿木。
阿木道:“宮主大人,這些人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老宮主潛心習武,並不熱衷這些個俗事。隻要他們不欺負上門,便都不問。可今日看來,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她皺眉看著旁邊占著大片席位,卻隻有寥寥數人出席的場地,“我們離被人欺負上門也不遠了。”
君池抿了口茶,笑道:“位置好不好的有什麼要緊?打敗清城派才是要務。”
阿木還待再說,卻無意中掃到了君池淩厲的眼風,心下一驚。
再細看去,君池卻原來不在看她。
旁邊席位來了人。一個中年老婦,錦衣華服,手上沒有拿劍。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攙著身邊的錦衣女子。這兩人一出現,原本坐在席上的人便都站了起來。齊聲道:“夫人。姑爺。”
阿木一愣,那不就是那日抓了寧姑娘的老婦人?
秋妍自然也看到了凝碧夫人。至於沈凝碧身邊的沈飛,她卻是一下子沒有認出來。認出來了也不相信。不是表少爺的嘛,怎麼搖身一變成姑爺了?轉念一想,難不成上演表哥表妹的戲碼。再一深想,找到了根源。榮大小姐比武招親,君池贏了擂台,卻盜了芙蓉丹跑路了。榮大小姐身敗名裂,便嫁給了沈飛。
這邊看過去,那邊也看回來。
凝碧夫人衰弱的神經一下子又受到了刺激。她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嘴唇氣得顫抖不已,指著球妍君池道:“你們…是你們…”她自己沒帶劍,轉手便抽了沈飛腰間佩劍。沈飛製止不及。
劍花也不挽,又快又狠的劍直直向秋妍而去。大概她覺得,論可惡,兒子死了比女兒被拋棄更甚一籌。
她出劍時,君池正輕搖折扇,她出了劍,君池仍是不緊不慢的搖。似乎沒有看見那劍便要砍傷秋妍。可在下一刻,誰都沒有看見那折扇是怎樣出手,可實實在在的,尋常貴公子手中拿來走雞鬥狗的折扇已經穩穩地架在沈凝碧的劍下。
沈凝碧額上生出細汗,那劍卻是怎麼都下不去。
那劍來時秋妍就想躲,可輕功卻是一下子被抽掉似的,使不出來。毒發前夕內力儘失的情況又出現了。
君池運起內力輕而易舉便挑開了凝碧夫人的長劍。他武功今非昔比,沈凝碧輕敵,自是落在下風。
秋妍還陷在那毒不是解了嗎怎麼還是沒有內力那毒到底解沒解,是解了沒解乾淨還是解乾淨了又複發的怪圈裡。
這邊的騷動驚擾了香山穀的人,那青衣小廝忙又跑回來調解。
“凝碧夫人。這位是長留宮主。有什麼誤會改日再說。”隻要彆在香山穀鬨,隨便你們怎麼折騰。
沈飛心中存了疑惑,卻還明白天大地大今日論劍大會最大。忙奪下了凝碧夫人的長劍。“姑母情緒有些激動,還望君宮主雅量。”君池武功大進他自然看在眼裡。
小廝打圓場:“原來各位認識。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剩下的話憋在喉嚨裡被生生嚇了回去。原因無他,自然是雙方集體對他怒目而視。
認識?當然認識。刻骨銘心咬牙切齒的認識。
兩方互看不順眼,可論劍確實是大事。兩邊又都是武林中的正義典範,這種時候,私人恩怨當然得先擺在一邊,方顯得深明大義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香山穀老穀主精神矍鑠的在台上發表例行演說。
台下首席中的兩方怒氣衝衝橫眉毛豎眼睛,看得那青衣小廝心驚肉跳。
可不管怎麼說,四年一度的論劍大會還是轟轟烈烈的拉開了神秘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