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湛藍如洗,萬裡無雲。
福安街上,一派繁榮,人群絡繹不絕,小販的吆喝聲不斷,陳設兩旁的物品更是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豐慶年間,一片太平盛世。
畫卷中,兩道身影光華奪目,青色如水,紅色似火。驕陽烘托下,街道一切景物儘顯暗淡之色。
過往路人紛紛投擲傾注目光。
“好俊的公子,好俏的姑娘。”玉器攤上,攤販驚歎道。
攤前正在挑選玉佩的姑娘放下手上的玉佩回頭一望,清秀的臉上飛起了兩片紅霞,心口直覺小鹿亂撞。
世間竟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一身青衣薄衫,金冠束發,麵如官玉,神態間自有一股清華之色。再細細一看,卻似又帶有一股邪惡之氣,亦邪亦正。當男子注視身旁的紅色女子時,妖嬈的眸子裡是一潭溫和碧水,映印著女子絕美的容顏。
再把視線落在男子身旁的紅衣女子身上,一抹黯然之色頓時從姑娘的眼裡悄然升起。
火紅衣裳嬌豔如花卻抵不過女子那嬌豔欲滴的唇瓣,她笑吟吟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閃動著一抹靈氣,純淨如朝露,晶瑩剔透。
“好美!”姑娘蠕動脖子,自歎不如。
另一側,正在徒步行走的男子撞上一顆百年老樹,枝葉搖晃,塵埃肆落,直到額頭一片泛紅,他才深感吃痛。
“無情哥哥,到了嗎?”紅衣女子聲音歡快清脆。
鐘無情微微一笑:“你累了?”
魅芊汐搖搖頭,繞到男子的麵前嘟嘴道:“我知道我是長得漂亮了一點,可是我又不是什麼稀奇珍寶,這樣被盯著看哪裡能自在?”
“你可以當他們是透明的。”
魅芊汐捂住嘴,誇張道:“無情哥哥,你不是吧,這麼多個活生生的人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怎麼可能是透明的?”
“那麼依你之見,應該怎麼辦?”鐘無情好暇地看著她。
魅芊汐認真地思考了片刻,在確定想不出什麼好方法後隻能垮著小臉如實道:“我不知道!”
“要不要聽聽我的辦法?”
“你有辦法?”魅芊汐笑意盈盈。
鐘無情笑了出來:“簡單,我讓師兄派人來接你回去。”
“不要。”
魅芊汐瞪大雙眼,直擺手道,“不要不要,什麼爛主意?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大哥讓我出來的,你現在讓我回去,那我這三個月的端莊嫻雅豈是不白裝了?我知道你嫌我礙事,一心隻想快點找到你的師妹,根本恨不得我這個跟屁蟲馬上消失,可是——”
倏地,魅芊汐停止了拉扯鐘無情衣袖的動作,隻見鐘無情斂起笑容,幽黑如夜的眸子深不見底。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忽聞西南方的城門處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西南門的城門處。
人群外三層裡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漏,人牆裡幾個彪悍男子正在拉扯著一位披麻戴孝姑娘,光天化日之下無視王法強奪民女。
“大爺,求求你們,我娘屍骨未寒,求求你們放過我吧!”那披麻戴孝的女子神情淒楚,雖不是傾城容顏,倒也清秀佳人一個,如今被兩位大漢架住,哭得梨花帶水,更是我見猶憐。
“你哭什麼?今天大爺我看上了你可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這福安街裡誰不知道我元富來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今個兒你隨我回府,隻要你伺候好了,我保證嶽母到了陰曹地府也會跟著吃香喝辣,穿金戴銀。”自稱元富來的胖男子顫抖著臉上的贅肉,一隻手直扣女子的下巴。
“不,大爺,求求你,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女子淚如雨下。幾日來,她在市集賣身葬母一直苦無買主,眼見娘親的後事不能在拖了,她隻好跑到西南門處尋找出路,哪知道卻遇上了福安街的惡霸——元富來。
提起元富來,福安街的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仗著自己的舅舅在朝為官,一向橫行霸道為非作歹,哪個人見著他不是繞著道走?就怕一個不小心給自己招來是非之禍,到時即使是想告狀也告不進,隻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阿!
如今,眼見女子受欺,人人都隻能施以憐憫之色,有人搖頭,有人歎息,有人垂憐,有人同情,有人握緊拳頭,卻沒人敢上前一步。
“我說小美人兒,嘖嘖嘖,瞧你哭成這樣我都心疼了。”元富來邊說著邊把手撫上了女子嬌嫩的臉龐,繼續笑道,“彆怕,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感覺元富來的手貼著自己的肌膚,女子厭惡地閃躲著,然而元富來的手非但沒有停下之意,一張嘴巴更是變本加厲地撲向女子粉嫩的臉頰。眼見受辱,女子不再做多想轉頭便對著元富來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阿!”元富殺豬狼嚎似地叫了起來。
“少爺!”
幾個手下手忙腳亂,紛紛上前把元富來的手從女子的口中抽了出來。
“媽的。”
元富來一陣吃痛後,對著女子的臉用力地甩了一巴掌:“好一個不知好歹的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好,今天大爺我看上你是你自己不要的,等我幫你開過苞後就把你賣到醉香樓去,讓你天天伺候男人!”
“不!”失聲一叫,女子的臉色迅速蒼白。她死命地掙紮著身體,無奈身子就是被人架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來阿,把他給我帶回去。”元富來大手一揮吩咐道。
“住手!”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赫然喝止了他們的行為。
那道紅色的身影如火焰般衝進了眾人的視線。
在誰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魅芊汐已經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元富來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豬頭!沒看見人家說不要阿?”
“好美!”
美人當前,元富來隻對她的罵聲視而不見,目光一亮搓著下巴齷齪地笑道:“看來今天我是走桃花運了!”
“我呸!”魅芊汐斜眼輕哼了一聲,“也不照照鏡子,就憑你這幅德行還想走桃花運?光天化日之下淨乾這種不要臉的勾當,眼裡到底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元富來大笑了兩聲,冷嗤道,“福安街裡,我元富來就是王,我元富來說的話就是法。”
“有見過臉皮厚的人,但還沒有見過像你臉皮這麼厚的豬!”
魅芊汐話音一落,人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
“我怎樣?”麵對元富來的惱羞成怒,魅芊汐反而雙手背後笑嘻嘻地問道。心想反正有無情哥哥在。
她眨了眨雙眼繼續道:“我說中了你的真實身份了對不對?既然如此,你還不快把這位姑娘放了,要知道人鬼,呃!不對,應該是人畜殊途才對。”
“可惡!”元富來咬牙切齒地看著魅芊汐,一張臉從紅至青,再由青至綠。
此時,人群哄然大笑了,第一次看見元富來吃癟,人人心裡直喊爽,同時又為這個可愛的姑娘擔心了起來。
果然,隻見元富來的眼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暗光,在眾人未反映之時已揮起拳頭向魅芊汐飛身撲來。
魅芊汐倒也不急著閃躲,一雙清水分明的眸子依然笑嘻嘻的。
殊不知,就在元富來的拳頭在快要接觸到她的那一刻,一股氣流不知從何處出,就好似一條銀蛇飛速刺向了元富來的穴道,他猝不及防,手臂一麻,在眾人眨眼之際已硬生生地摔倒在地,跌了個餓狗撲食。
“少爺。”幾道身影快速地衝向了元富來。
被架著的姑娘一得到自由立即躲到了魅芊汐的身後。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紅衣女孩可以救自己。
魅芊汐對她笑一笑:“你沒事吧?”
姑娘搖搖頭,一雙眸子怯生生地盯著元富來,想必是驚魂未定。聰明如魅芊汐自然懂這位姑娘的意思。她救得了她一時,卻救不了她一世。
她二話不說地從腰上拽下了一袋銀兩,在手中用力地拋了幾下,道:“豬頭,你可是瞪大眼睛看清楚了,人家姑娘這白紙黑字上寫的是賣身葬母,今天這錢我出,若日後你敢再為難這位姑娘的話,我就把你的手臂徹底地毀掉。”
此時,元富來在幾名手下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現在他的手臂一陣吃疼,最可怕的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剛吃了虧的他自然不敢再冒然行事。
“你是誰?”他問道。
魅芊汐冷笑:“你沒資格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魅芊汐又冷笑:“我沒興趣知道,也不想知道!”
“告訴你,今天這事不會就這麼結束的。”接二連三地吃癟,元富來已經是氣得牙癢癢的,奈何摸不清對方的底子,他隻好搬出家師的名號,“我師傅可是江湖中人聞風喪膽的‘東方邪’!”
“那又怎樣?”魅芊汐的眼裡閃過抹奇異的光芒,唇角扯出譏笑,“如果你師傅真的是‘東方邪’的話,我勸你還是少說話多爭取時間,否則一炷香過去,你的手就回天乏術了。”
怪不得這個元富來在福安街可以這麼囂張,原來是不僅有在朝當官的舅舅,還有‘東方邪’這個無惡不作的江湖敗類當師傅,一黑一白倒也吃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