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芊汐不再理會她,拉著姑娘的手徑直離去。
“少爺?”
“扶我回去。”
元富來的額頭上冷汗直冒,看著浮腫得厲害的手他已經越來越沒有知覺了,隻能看著魅芊汐遠去的身影咬牙切齒地道:“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給我查出這個賤人是誰?”
今天這筆帳他不會就這麼算的,日後必定會加倍地討回來。
浮柳樹下。
清風吹拂,拂揚少年細如絮的發絲。
陽光斑駁,灑在少年潤如玉的肌膚上。
一席綠衣青如竹。
“無情哥哥。”
遠遠地,那抹沒有離開過眼簾的紅色身影朝他一路奔來。
“剛才是你出手的,對不對?”魅芊汐笑吟吟地看著他。
“你不該多管閒事的!”聽似輕斥,卻帶著寵溺。
魅芊汐笑得更開心了:“嘻嘻!我就知道無情哥哥不會不管我的。”
“是不能不管。”
“反正都一樣!”說著,魅芊汐走到姑娘的身邊拉起她的手,把一直拽在腰間的錢袋塞進了她的手裡,連聲道,“你打算今後怎麼辦?”
“小姐,我叫小香,您買下了我,以後就是小香的主子了,小姐到哪小香就到哪。”小香的聲音裡有說不儘的感激。
“不行!”鐘無情拒絕了。
“無情哥哥!”
鐘無情對魅芊汐搖搖頭,用眼睛告訴她,他們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帶人。
魅芊汐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睫毛蓋住了眼裡那抹靈氣。她就知道隻要是和無情哥哥的師妹有關的事情,他都會緊張。
抽去心中的落寞,魅芊汐微笑道:“小香,要不我們先把你娘親的後事辦了?無情哥哥,可以嗎?”
鐘無情看著他,沉吟著點了下頭。
“謝謝小姐!”小香感激涕零。隻要娘親的後事能早日辦妥,她已經不敢再有要求什麼了,抬頭看著這位看似溫和的男子她自心底產生了一種恐懼,她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令她心生恐懼的氣息,就像是冬日蘊涵在白雪上的一層寒光,雖暖猶寒。
這幾日,娘親的遺體一直被她放在一個殘破不堪的破廟裡,裡麵什麼都沒有,隻有一頂破竹席。現在有了小姐和無情公子的幫忙,娘親的後事也總算是辦得體麵了。
漆黑的夜,皎潔的明月像是圍著一層薄紗,時而明亮,時而暗淡。
破廟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
“小姐。”
“魅芊汐,叫我芊汐就可以了。”魅芊汐笑得純淨無邪。
“不,您是小姐,是小香的主子。”小香鄭重道,“如今小香什麼都沒有了,隻想伺候著您。”
“不不不,小香,你聽我說。你娘的下葬費就當是我借你的,我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用伺候我,而且——”
魅芊汐瞅了鐘無情一眼。
靜溢的月光下。
鐘無情一身青衫,靜站一旁。
他的眼裡有凝重的神色。
她輕歎道:“我們實在是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帶著你。”
小香咬住下唇。
“我明白了!那麼請小姐接受小香一拜吧!”說著,小香跪在了地上,“今日若不是遇到小姐,小香或許已與娘親一起共赴黃泉了,又怎麼能讓娘親入土為安?”
魅芊汐扶起了小香,問道:“今後你有何打算?”
小香搖搖頭:“我不知道!”
“沒有親人了嗎?”
“有一個姐姐,可是……”小香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小香沉默不語。
魅芊汐著急了起來:“你倒是說阿,你不說我怎麼幫你?”
她再次悄悄地瞅了眼靜佇的鐘無情。
隱約中,她看到自無情哥哥的右手上發出的一道細微的亮光,就像是月光灑下的月華一樣皎潔透明。那是一枚千年寒玉扳指,一直都戴在無情哥哥的大拇指上。她知道,無情哥哥沒有耐心了,每當他生氣的時候玉扳指的光芒就會鋒露。
半晌,小香的聲音輕如抽絲:“姐姐是醉香樓的歌姬柳絮蝶。”
“柳絮蝶?”魅芊汐眨了眨雙眼,“好吧,我和無情哥哥送你過去,這樣也算是幫……不對!”
她睜大了雙眼:“你剛才說什麼地方?”
“醉香樓!”回答她的是鐘無情,鐘無情旋轉了下大拇指上的扳指,貌合神離。
“那,那不是……”
鐘無情點了點頭:“以你的功夫,我可以在這邊等你!”言下之意,讓魅芊汐送小香去醉香樓找她姐姐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
“謝謝無情哥哥!”
“不,小姐,我不能去。”小香再次搖頭,水汪汪的眼裡積滿了淚珠子。
“為什麼?柳絮蝶不是你姐姐嗎?”醉香樓雖然是個溫柔鄉,可是柳絮蝶好歹是小香的親姐姐,有她照顧小香的,相信小香進去當個丫頭也比一個人在外頭流浪的好。
小香眼淚撲簌簌地掉:“姐姐半個月前得了天花,已經被醉香樓的人隔離了起來,現在除了神醫再也沒有人敢靠近她了,如果我去了他們也不會要我的。”
幽暗的月光下,小香單薄的身體猶如在風中飄落的殘花。
魅芊汐倒抽了口氣,難怪小香會賣身葬母,難怪小香娘親的後事隻有她一個人張羅,原來是柳絮蝶得了天花,而這些問題她剛才好像都沒有想過。
“走吧,我和你們一起去。”
出乎意料的是鐘無情開口了,他的聲音平緩,他手上的扳指已經不再發光,隻是在他的眼裡泛起了一絲溫玉一樣的光華,魅芊汐知道這是因為“神醫”這兩個字。
同一時刻,元府。
東方邪收回真氣調整氣息,另一張紫檀椅上的元富來套上衣服,手已不似剛才那般紅腫。
“你說出手傷你的人是一位紅衣女子?你看不到她是怎麼出手的?”東方邪拭去額頭的汗珠眉頭揚起,他右邊臉上的大塊紅斑在燭光的搖曳中有種駭似驚人的透明。
若不是紅斑,他倒算得上是豐神俊朗。
“是的,師傅!”元富來畢恭畢敬。
“你確定旁邊沒有彆人?”
元富來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是嗎?”東方邪高深莫測一笑,道,“看來他是來了?”
“他?師傅指得是誰?”
東方邪起身行至窗台,昂望夜空中那輪昏暗的明月,手輕輕地撫上了臉上的紅斑,眼裡一絲詭異一閃而過:
“若影魑蠍——鐘無情。”聲音在寧靜的夜裡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