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醉香樓，天下第一樓。

醉香樓的美酒佳肴醉人，無論是山珍海味，家常小菜，或是宮廷美酒，應有儘有。

醉香樓的佳人銷魂蝕骨，有清純百合，妖豔牡丹，甜香玫瑰……百花鬥豔。

曾有才子題詞：珍樓寶屋玉光杯，酒池肉林英雄塚。

女扮男裝後的魅芊汐進入醉香樓後，才知道這詞提得多麼恰當。先不說美酒佳人，單是每桌服侍在旁的丫環就已是清秀可人，再說那些賓客個個出手闊綽，身份實屬一般。

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興致勃勃地四處打量，多了一份英氣的臉上寫滿了——

太壯觀！太豪華！太驚歎！

她總算明白二娘為什麼可以把爹爹哄得團團轉了。常言道：家花不如野花香！如今看來，家花是敗在了矜持，野花則勝在了豪放！看著眼前這些衣著露骨的女子，她又不得不說二娘是清濁的，醉香樓的女子為了討好男人個個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而二娘當年身為福滿樓的花魁卻是賣藝不賣身。

“兩位公子，瞧你們麵生，是第一次來我們醉香樓吧？沒關係沒關係，莫大娘我保證你們來了之後就不會再想回去了。”莫大娘翹起蘭花指搖晃手中的粉紅手絹，笑得花枝招展。

手絹掃過魅芊汐的臉頰，一股胭脂撲鼻，似是百花摻合，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可是這位姑娘？”莫大娘瞅見了跟在魅芊汐身後的小香，略是一怔。自她經營醉香樓以來還沒有見過哪位公子是自帶姑娘的，以這兩位公子爺的穿著打扮，莫大娘自然知道得罪不得，如今銀子當道她又何必多問。

她目光一轉，繼續笑道：“不知道兩位公子爺喜歡什麼類型的姑娘呢？我們這裡環肥燕瘦，無論是要小家碧玉形，還是跋扈張揚形，應有儘有包君滿意。”

“我們是來找神醫的。”忍不住莫大娘的熱情，魅芊汐快言快語道。

“神醫？”

倏地，莫大娘斂起笑容：“兩位公子今天恐怕是走錯地方了吧？誰不知道醉香樓是個溫柔鄉，你們要找神醫的話應該去安濟館，我們這裡沒有神醫。”

“若是找柳絮蝶呢？”鐘無情問道。

莫大娘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起他。片刻，她擺出了送客的姿態道：“兩位公子還是請回吧，今個兒恐怕是要掃興了，蝶兒姑娘身體抱恙實在不便接客。”

“哦？不知道蝶兒姑娘得的是什麼病？在下不才對醫術略懂一二，或許能幫上些忙。”鐘無情抱拳拘禮道。

“這……”

“莫大娘，我知道姐姐得的是天花，我不怕被傳染，你就讓我見見她吧！”未待莫大娘回答，小香便抓住她聲淚俱下，“娘親才剛走，小香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蝶兒是你的姐姐？”莫大娘一臉驚訝。

“是的。”

“我怎麼從來沒聽過蝶兒提起過你？”

“我……”小香咬住下唇。

對於莫大娘的疑問，魅芊汐的眼裡也泛起了一絲疑惑，反觀一旁的鐘無情卻是一臉冷淡，似乎這些問題都與自己無關。

可是——

當魅芊汐再在把視線轉回小香和莫大娘的身上時她看見了，看見了小香的後頸上泛起的點點紅斑，好似一塊塊不規則的疙瘩。

“小香。”

“天阿！”

她正欲出口詢問，莫大娘卻尖叫了一聲對著小香驚惶失措地喊道：“你，你，你的臉？”

“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

察覺自己的尖叫聲引來了不少客人關注的目光，莫大娘立即抿住雙唇故做鎮定地把手絹遞給小香，道：“快快快，先把臉遮上。”

小香帶著滿腹的疑問望著手絹躊躇著，莫大娘又接著說：“你們不就想見柳絮蝶嗎？隻要你把臉遮上，我就帶你們去。”

“這……”

魅芊汐的唇瓣微微動了一下，這時一旁的鐘無情悄悄地按住了她的手並示意她讓小香接過手絹。

她自然懂得鐘無情的意思，轉身替小香接過手絹道，“小香，聽她的話先把臉遮上吧！”

然而當她看見小香的正麵時也冷不住打了個冷顫，隻見紅色小丘疹布滿全臉稠密暗紅，實在是像足了——

天花！

難道？

毫無疑問的，魅芊汐把視線落在了輕扯著唇角的鐘無情身上。答案顯然隻有一個：是無情哥哥下的手，而他下手的瞬間應該就是他在向莫大娘抱拳拘禮的那一刻，放眼江湖也惟有無情哥哥能下毒於無形。

一切如他們所願，莫大娘帶著他們穿過偏門路過長長的回廊，再踏上石砌小路穿行到了醉香樓的後花園。這裡花香蝶飛綠茵重重，與前廳喧嘩的氛圍比起來自有一番清幽之境。

“到了，蝶兒就在裡麵。”

駐下腳步，順著莫大娘的手指望去，隻見一層新建不久的籬笆參差齊天地將整個花園一分為二，裡麵僅有一座小木屋寥寂而立，四周花謝草枯，而籬笆門上被三道鎖緊緊栓住，夜幕籠罩下顯得淒涼無比。

“姐姐這段時間都是住在這裡嗎？”看到此景象，小香鼻子一陣發酸。

莫大娘瞅了小香一眼，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退後了幾步，“彆說我們沒有警告你們，這蝶兒得的是天花，念她當歌姬為我們醉香樓賺了不少錢的份上我留她住在這裡，每日三餐都會有人送上，你們若執意要見蝶兒的話我可以讓你們進去。但是你們也看到了這門上的三把鎖，我隻會為你們打開一次。”

空氣靜謐地流動著，魅芊汐注視著鐘無情等待著他的決定。

“不，小姐，無情公子，你們還是讓小香一個人進去吧！你們是小香的救命恩人，小香不能讓你們冒這個險。”小香急忙說道。